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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mber's Moon(2)【CP完结】

作者: vallennox 阅读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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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离查克7600公里远的英格兰东南,一架孤零零的喷火I型战斗机从比根山基地起飞,滑入晴朗无云的天空。

从远处就能看出来这是一架经过改装的战斗机,涂成特殊的粉色,以便隐藏在云层里。驾驶这架喷火的是路易?林登,和查克不同的是,路易是有备而来的。就像当时许多贵族子弟一样,这位年轻的爵位继承人从1938年开始断断续续地趁着假期上飞行学校,1940年早春加入皇家空军,编入位于比根山基地的610中队。

这是路易第三次飞侦察任务,不是个吉利的数字,因此路易把他的幸运物挂在后视镜上,那一小块磨圆的金属片,来自他第一架喷火的残骸,那是四个月前的事了,他在多佛上空被击中,推进器完全停摆,驾驶舱里烟雾弥漫,连近在咫尺的仪表都看不清楚,为了判断高度,路易不得不直接打开座舱盖,把头探出去。后来在空军基地休息室里谈起这件事的时候,路易会说这是他最相信上帝的一刻,“像是有一只手轻轻托了一下飞机”,这架伤痕累累的喷火重重落地,在多石的荒野上划出一道焦痕。路易拆开安全带,飞快地跳出机舱,还没跑出三十米,座舱冒出一团火球,碎片四溅,整架飞机像浇了油的木柴一样熊熊燃烧起来。第二天早上基地派机械师来回收这架战斗机,但机械师认为损毁过于严重,已经不值得维修了,把它留在了原处。路易捡了一块带有焦痕的碎片,磨平锐利的边角,一直带在身上。

此刻这块金属片随着飞机的震颤而微微晃动,海岸远去,路易瞥了一眼仪表,在写字板上记下距离、高度和速度。侦察任务全程不能使用无线电,他所能依靠的就只有笔记和自己的判断力。这是个晴天,云层高而稀疏,不会阻碍拍照,但坏处是地面的防空炮火也能清楚瞄准侦察机。他把写字板放回原处,轻轻把操纵杆往后拉,继续爬升。

没有人喜欢侦察任务,狭小的机舱在高空中寒冷异常,他不得不穿上缝了羊羔绒内衬的笨重夹克,要是落进海里,这件衣服会变得像铅坠一样重。而且比飞越敌方领空更可怕的,就是赤手空拳地飞越敌方领空了,为了减重,这架淡粉色的喷火不但拆除了无线电装置和钢制护板,机枪也被卸掉,取而代之的是一台笨重的F24垂直照相机。德国人据闻在建造新的雷达站,空军情报处指望这台相机能捕捉到雷达站的清晰照片。

第九十七分钟,侦察机飞越法国西北海岸。散布在加莱和布列斯特之间的船坞看起来膨胀了,码头周围建起了新的水泥掩体,用于存放U型潜艇。这不是新闻了,潜艇对皇家海军的滋扰从来没停过。坏消息是沿岸树起了疑似无线电发射塔的设施。这意味着纳粹空军现在能“看见”从泰晤士河口出发入海的运输船队,然后悠闲地计划偷袭。路易拍下了无线电阵列,看了一眼手表,再次记下时间和坐标,继续往东。

太阳高悬,驱散了最后一点稀薄的云。现在是最危险的时候,三万五千英尺之下蛰伏着纳粹空军的战斗机群和防空火力。他没有后援,甚至没法求救。路易听着自己的呼吸声,扫视天空,提防偷袭者。

一路顺遂,到达法德边境的时候他发现了同样的雷达站,路易用完了相机里剩余的底片,在科隆上空绕了半圈,往家的方向飞去。大西洋再次展露了它难以捉摸的本性,两小时前仍然晴朗的布列塔尼半岛此刻被低垂的雨云覆盖,灰色的雾气往海峡延伸。他稍稍放松了些,云层提供了完美的遮蔽,不需要担心高射炮。然而就在他飞抵海峡的时候,一队Me

109在右舷下方出现,有可能是在执行常规巡逻任务,就在路易掂量是要躲入云层还是加速逃离的时候,两架Me

109忽然离开队列,向侦察机扑来。

没有别的选择了,路易往前一推油门,加速向比根山基地的方向冲去。Me

109紧咬在后面,迫不及待地开火,不过距离太远,与其说攻击,不如说是恫吓。猎人和猎物之间只有两千英尺的高度差,为了不被击中,侦察机不得不保持之字形航线,所剩无几的燃油下降得更快了,但他已经能清楚看见泰晤士河口了,再过几分钟这两架Me

109就会进入高射炮的火力范围。

那两架单引擎德国战机现在几乎和侦察机平行了,连续向他开火。就像路易预想的那样,地面的防空炮火作出响应,但Me

109太快了,高射炮毫无办法。他的飞机又挨了一枪,这次打在机翼上,火花四溅。突然之间,就像奇迹一样,四架飓风战斗机从刺眼的阳光中出现,向Me

109扫射,其中一架被迎头击中了,拖着白烟坠向海峡,另一架笨拙地转弯逃跑,喷火追了上去,迅速消失在视野之中。路易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缓慢降低高度,掠过熟悉的田野,在比根山基地平稳降落。三位等候已久的“企鹅”跑过来,从他手里接管了这架轻伤的侦察机。

“你很幸运,长官,这块钢板竟然坚持到现在。”机械师说,敲了敲布满弹孔的机翼。

“最好也检查一下机尾,罗比,快到家的时候挨了几枪。”

“当然,长官。”

路易绕到机翼下,从相机里取出胶卷,拍了拍机械师的肩膀,穿过停机坪,向指挥部走去,装着底片的暗盒夹在腋下。他进门的时候中队长米尔斯顿正好从里面出来。那是个充满精力的小个子,比路易矮一个头,但是多出三年的飞行经验。

“小粉鸟回来了。”中队长用他一贯的洪亮声音说,“54中队几分钟前截击了一群德国战斗机。”

“我知道。我刚好路过。”

“旅途愉快吗?”

“像野餐一样高兴。”路易掂了掂手里的胶卷,“那些疯子在诺曼底海岸建了新的雷达站,怪不得我们每次刚到加莱,就有一大群Me

109在等着了。”

“要是美国人能把他们的轰炸机送来,这都不是问题了。”

“我不认为美国人会来。”路易摇摇头,“不过没有他们,我们自己也能对付纳粹空军的。”

后半句话也许是对的,但前半句话稍后就被证明是错的了。那是1940年12月21日,离圣诞节只有四天,离路易和查克的第一次见面,正好还有四百天。

tbc.

第2章

查克是以陆军列兵的身份到达营地的,那是个荒芜干旱的地方,目光可及的地方只有裸露的砂石和刺人的野草——出于保密需要,新兵们甚至无权知道自己目前身在何处。

士兵们都睡在仓库一般的简陋宿舍里,刚开始的几天,这群新来的男孩们还有力气抱怨狭窄的双层床和总是十分拥挤的公用厕所,到后来都懒得说话了,操练回来之后直接瘫到床上,几秒钟就开始打鼾。睡在查克下铺的是一个从德州来的男孩,长着一张圆脸,略微有些胖,只能穿最大码的制服,皮带差点扣不上,像报纸周日连载漫画里那种注定倒霉的老好人角色。他和他父亲一样是个锁匠,因此到军营第一天就给新朋友们展示了撬开门锁的技巧。他似乎十分崇拜查克,打定主意要当他的跟班,因为“老爹告诉我,像我这样的胖子要找个老大,才能不被欺负”。查克想指出这完全不是正确的生存方法,但最终没说出口,任由锁匠的儿子像只蹒跚的鸭子一样跟在后面。

这批十一月份来的新兵熬了三个星期的重体力劳动,每天清早负重跑步,列队操练,然后在营地后面练习挖战壕,第二天再把这些长长的坑道重新填上,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什么。圣诞节来了又去,只放了一天假,而且不准离开营地。但退一步说,即使能出去,大兵们也不大可能会在荒野里找到任何消遣的。查克花了一个下午在宿舍里和其他人打牌,他们没有真正的扑克牌,只好把废纸剪成大小差不多的方形,用铅笔画上图案——非常容易作弊,也因此引发了斗殴事件。结果是圣诞节晚上一大半新兵被罚跑步。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查克都觉得自己的喉咙里粘着昨晚吸进去的沙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