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利利落落地把手中的白色卫衣折叠好,整整齐齐地摆在一边码好的卫衣摞子上,心平气和地冲林茵一挥手:“把人带进来吧。”
“喳。”林茵小太监一般地行了个礼,扭身跑走了。
何澜停下手中的动作,偏着脑袋听林茵的脚步声,小姑娘人小身体也瘦,只有脸上有些肉,可是每次跑步的时候却像是在身上偷偷绑了十斤的沙袋,咚咚咚的震得地板不住地嚎。
何澜听着听着,歪着脑袋看了一眼床。她以前租过靠近公路的公寓,每次有重型卡车路过的时候,躺在床上就能感受到床板在悠悠地颤。原本她觉得还挺有意思,权当公路在摇床,但是她心里是这么想,大脑却不这样想,这个器官屡次在梦中制造房倒屋塌的惨景,无数次威胁她快点搬家,何澜不胜其扰,只好不敌搬走。
现在好奇的心思一起,她就忍不住趁着林茵还在跑的时候往床上一躺,慢慢地闭上眼睛平心静气地感受床有没有颤动。准备但凡有点动静,就好好地笑一笑林茵。
可还没等她有个确切的感觉,林茵又掉转头跑回来了,带着一脸的兴奋跑床边推了她一把:“澜姐,不行,你恐怕得下去了,人家拿不上来。”
何澜遗憾地起床,规整规整乱掉的刘海,问她:“是花不行还是人不行?”
林茵听清楚她的问话,捂住嘴偷笑:“两个都不行。花太大,店员不好搬。”
何澜一扬眉,大佬这次来了个大的?可是心里又实在不想去收,正要告诉林茵干脆让店员别卸货直接运回去的时候,林茵已经瞧出了她的心思,一把拖住她往外走:“快去看看,这次你保准能喜欢。”
何澜身不由己地被她拖着下楼,一路上不住地扫视林茵,见她兴奋得脸都红了,眼睛不看路,一直往下瞄,像是企图把地板看穿,直接与那花来个密切接触,就渐渐地心痒痒起来,好奇起司宸翰到底送了个什么东西过来。
等到了楼下的时候,林茵往前一蹦,指着前面惊喜地道:“你看你看,是不是很好看!”、何澜从林茵背后探出脑袋,轻飘飘地往前一看,也跟着吸了一口气。
怪不得花店的人拿不上去,这个确实是不好拿。
司宸翰用了粉色、蓝色、红色和白色的玫瑰拼出了个形状,大致是情侣常用的一箭穿两心的模样,箭头一边是用玫瑰堆出来的宸字,另一边是澜字。整个花束形状极大,外形骚包得不得了。
这花往客厅一放,浓郁的玫瑰香气瞬间把人淹没了。厨房里做饭的刘婶都系着围裙出来了,笑眯眯地看着这花。
何澜嗅着鼻端热烈的玫瑰花香,后退两步站在楼梯上,从高处往下看,在职业病的操控下,想检查检查有没有错别字。
林茵围着那花束转了好几圈,又是羡慕又是开心地仰着头看何澜:“少爷这次太赞了!买的花超棒!你说是不是,澜……少奶奶!”她看了看刘婶,这个档口还顾得上改嘴。
“确实挺好看的。”何澜摸着下巴表示肯定,这花确实挺好看的,如果换了个人收,她肯定要蹭上去拍照。
“司先生前两天特意吩咐我们做的,说一定要赶在今天送过来。”来送花的花店店员微笑着说。
“今天?”何澜从楼上走下来,指尖捻上玫瑰花瓣,小小地思索了一下:“今天是个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爷爷奶奶回去了,可以放风的日子?”她想了半天,猜到了这个上面。林茵憋笑,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把不小心扯下来的玫瑰花瓣小心翼翼地放回去,对花店店员说:“你们看看这里哪里可以放,就帮忙放一下吧。总这么抬着也怪累的。”
说着又走到桌边到了两杯柠檬水,等着他们摆好花好喝一口。大清早的因为送花送了一脑门子汗,瞧着也很辛苦。
“少奶奶,你怎么看着一点都不激动啊。”林茵从兴奋状态中回过神来,发现何澜波澜不惊,根本不为所动,就小心地凑过来,对暗号似的小声问。
何澜往沙发一坐,鼻尖因为太过浓烈的香味狠狠地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不那么舒服地说:“因为不是给我的啊,我激动什么。”
“什么意思?”林茵没听明白。
何澜张开嘴,还没说话,先又打了个连环喷嚏,她抽张纸虚虚地捂住鼻子,站起来走到门口上风口,才觉得好了一些:“我的天,我还没发现我对玫瑰香味过敏呢。这次刚好检验出来了。”
林茵觉得门口风大,又把她往门口台阶处拉了把,然后撞了撞她的胳膊接着问:“澜姐你怎么想的啊?为什么要那么说?”
“不知道怎么说。”何澜也挺苦恼,现在的剧情是司宸翰和沈柔溪决裂,转而追求她,这让她觉得一头雾水的同时又很难开展主线任务,只好先躲一躲,弄清楚事情之后再做打算。
这时,花店店员走过来递给她一张小卡片:“这是司先生给您的卡片。”
“快看看。”林茵八卦地推她,催着何澜接下卡片看内容。
何澜无奈地笑笑,把卡片捏在手里,错开两根手指头打开一看,上面只有一句话:“那一年的7月14日,你曾说也想有人送你这个。”
那一年?
7月14日?
林茵在旁边叽叽喳喳地说着好暖。何澜兀自陷入了回忆——
日子记不清了,但是这个图案她想起来了。在小说设定中,这个一箭穿心图案还扯出来一桩早恋事件。
那是高一那年,马上要放暑假了,大家的心就渐渐地不在学校了。晚自习上,同学们明面上埋头苦学,实际上各种小纸条满天飞,特务接头似的纸条一个传一个地从后排往前排,然后再从前排传到后排,线路方向有直线、纵线以及各种弧线,人多手杂偶尔传错了,就有人嘻嘻哈哈地偷笑,遇上误接纸条的是个调皮的同学,那纸条就会被小声地念出来,大致是一些晚上越吃饭啊,打游戏啊,或者是借我点钱啊什么的,内容也没什么,却总能很神奇地戳中一批人的笑点,逗的大家趴在桌子上窃窃地笑。然后先前传纸条的那个就会低低的骂人,在哄笑中光明正大地传了纸条到念纸条的那个人手上,那纸条转了一圈被打开,收纸条的人念了出来:“再念是猪!”于是哄笑声就更加热烈。
反正那个时候就是各种有趣,放假前的晚自习从来都是这样,表面上维持着平静,实际上暗潮汹涌,乱的不行。
司宸翰是个优秀的学生,从来不传小纸条,永远都是高冷孤傲地占据着一方净土。他这种高姿态传染得周围的同学也都冷傲起来,就算笑声最热烈的时候,那几个尖子生都牢牢地管住了自己的嘴角,从没有不规矩的时候。
那张早恋的小纸条就在这个时候被传错了,稀里糊涂地传到了最后一排全班最调皮的男生身上。然后也像其它纸条一样,误收到纸条的男生打开一瞧,顺嘴就要念出来。可是刚念了一句就发现不对,就捂住嘴抻着脖子,八卦又热情地看向两个当事人,那模样一看就是有大事发生。周围的同学见他这幅模样,就抢了纸条过去,然后也是夸张地喔了一声,挤眉弄眼地跟着看那两人。
不知不觉地这纸条内容就被大范围地传开了,在青春期的骚动之下,全班都似乎被传染了粉红色的气泡,同学们带着好奇、揣测,以及蠢蠢欲动的小心思,古里古怪地看着那俩人,再小声地议论着,教室里原本就按捺不住的暗潮涌了上来,不知道从谁那里开始,喜欢这个词越说越大声。
当事女生羞囧之下哭了起来,趴在桌子上小声地啜泣。
何澜坐在她后边,见身边几个女生恶意地揣测,啪地摔了笔站了起来:“不就是一箭穿心嘛,你们谁想要老子写给你,在这骚动个屁。”
她那个时候还是个假小子模样,没点女生味,这话说出去,几个男生就跳了出来嚷了一句:“放过我们吧!我们不想搞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