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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条红线成了精(133)+番外

作者: 温翡烟儿 阅读记录

白影一个接一个地在空中浮现,不多不少,正好十六个。

被围在中间的那一个道:“是我们,一直被锁在壁画中的生魂。”

“如今壁画已破,再不能复原,为何还徘徊不去?”织萝问道。

岂止是徘徊不去?倘若真是被那壁画所困,织萝他们却是打破壁画之人,给了她们自由,但方才……她们却似乎是要对元阙下杀手!

众女一齐摇头,“不是,虽说我们以壁画为形体,但真正能困住我们的,却并不是这壁画。”

这话有些绕,元阙一时没想明白,当即反问:“那你们是为何被困在此地的?”

“是她手上那册子。”有一女子道,“那生辰八字乃是用掺了我们生前心头血的墨汁所写,落笔便是一道封禁,困住魂魄不得稍离。至于那壁画……不过是用指尖血点了眼珠,将魂魄引到壁画中去罢了。”

“谁将你们封禁于此,意欲何为?”玄咫最是容易心生不忍的,听闻此法阴毒残忍,当即冲口问道。

那女子摇头道:“被封进壁画之中后,其实我们浑浑噩噩一段时日,不知为何身在此地,也不知将我们封在此处是要作甚。直到有一日,我们被唤醒,她告诉我们,我们生生世世都被困此地,再无脱身的机会,甘愿也罢,不服也罢,今后也只能与她一道护卫敦煌。”

“她是谁?”虽然是个问句,但其实织萝心里大概有了个猜测,单等印证。

不过出乎她的意料,那个女子摇摇头,“她……那个穿青衣的叫她阿阑。”

竟不是敦煌城主?三人惊诧地对视一眼,但织萝在触及元阙的目光后,又飞快地别开。

那日江芷阑受人之托,来找寻敦煌城主,城主当时却是正在填色作画的,那么这几面壁画是他所创无疑。瞧着江芷阑那模样,对上敦煌城主都是小心翼翼的,也绝不会有敦煌城主听命于她才创了这壁画一说。

不过她们说守护敦煌……“这城早就破了,你们却还在守护什么?”

“阿阑说,这敦煌乃是城主的敦煌,绝不能让月氏人或是中原人随意毁去,哪怕这里今后再没敦煌子民,城主也战死了,她也绝不许有旁人靠近一步。这是城主的心愿,城主不能实现,她就来替城主完成。”

“疯子!”莫说这偌大一座城到底能不能算在某一个人头上,可全城的遗民都迁走了留下一座空城来严防死守又是为何?一城之主竟会有这样的想法,实在荒谬至极!更可笑的是,竟还会有人愿意替他完成这个心愿,真是……无可救药。

不过再怎么荒谬,也成了这样一个事实——在敦煌城中分别有八座石窟,困住了一百二十八名命格属阴的女子,这些女子会无差别地攻击贸然踏入城中的外人。

也难怪那些来敦煌冒险寻宝的人会有去无回。

不过……他们一行八人自踏入城门之后,大门便自己合拢,如何也推不开了,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元阙也想到了这一点,问道:“若是有人擅闯,撵走便是了,为何要杀戮殆尽?”

“阿阑吩咐我们一定要杀掉。”那些女子木然地回答,仿佛自己了结的并不是一条生命,而只是随意吹去了落在衣裳料子上的浮尘。

嘴角挑起一个讥诮的弧度,织萝冷声道:“她叫你们杀掉你们就杀?这么听话?”

虽然面容模糊根本看不见表情,但三人还是能感受到这些女子提起江芷阑时的恐惧,幽微的鬼火在空中颤了几颤。

“她……若是不按她的话去做,是要受罚的!”

“不给我们养料,我们会痛死的!”

织萝敏锐地抓住了关键字眼,“什么养料?”不过她自己隐隐也知道,但凡用邪术养了阴毒之物为非作歹,总是需要有东西来供养的,否则宿主也要被反噬。既然她们听命于江芷阑,那么江芷阑自然是要给她们供养。

而江芷阑眼下正在城外的流连客栈——敦煌附近唯一一家客栈,倘若真有人路过,她自然有的是法子将人拿下,毕竟活人乃是邪物最好的养料。

自己丧心病狂就罢了,还要拉着这么多人一道陪葬,实在罪不可恕!

不过在收拾她之前,还得先把眼前这十六人,不,是满城一百二十八人全都安顿好。敦煌城无端端锁闭起来,想来与这八窟壁画脱不了干系。

还没等织萝开口,玄咫便已经问道:“敢问各位姑娘,如何才能将你们放出来去转世托生?”

一窟的白影又开始激动地舞动,“就是那册子,烧了它,烧了它!”

“直接烧了么?”元阙有些迟疑,“各位姑娘是因画被打破才从中脱出,若是直接烧掉,你们倒是自由了,但其他几窟的姑娘呢?”

“管不得了,快放我们出去!”一个个急不可耐地说着,似乎全然未将元阙那话听进耳中。

织萝淡淡扫了元阙一眼,又提高声音喝道:“住口!你们平白做了这画中厉鬼可怜,难道她们与你们不是一样的么?你们运气好叫我们撞见了得以脱身,她们就合该永生永世地困在此地么?若今日遇到我们的不是你们,而是另外随意哪一窟里的人说了这话,你们也会觉得是应当的么?”

“命数如此,怪不得人。要是你们愿意,顺手一救便是。”有个女子很是不以为意。

相传虎啮人死,死者不敢他适,辄隶事虎。名为伥鬼。伥为虎前导,途遇暗机伏陷,则迁道往。人遇虎,衣带自解,皆伥所为。虎见人伥而后食之。(1)

织萝听过人间无数关于伥鬼的故事,最著名的要数《太平广记》里的一则,且还有许多文人以伥鬼的故事借题发挥而讥讽时事,亦亲眼见识过伥鬼,总以为不过斥一句“糊涂”便罢了,却不料一群为虎作伥的庸人,原来可以因可怜而可恨到这样。

若是如此,救来何用?

元阙与玄咫都察觉了织萝的怒意,其实也觉得这一群女子实在是自私太过,若是救下实在是白白给自己添堵。

然世间总有人是这样,原本是可怜,遭了他人的毒手,受尽折磨,却因痛苦而心性大变,失了良善,最终也变成了面目可憎之人。

只是这样的人太多,劝告无用。

玄咫连忙低声道:“姑娘莫与她们一般见识,送她们前去轮回转世,也算是积了福报。喝过孟婆汤重新为人,或许就改过了。”

于是织萝强压怒火,冷冷地道:“我再问你们最后一遍,如何才能将另外几窟的人都救出来?要先打破壁画是么?倘若你们不愿意说,那就谁也别出去了!”

重见天日的诱惑到底太大,而众人又可算作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互相为难是不行的。

到底还是有人开口了,“是,需得先将壁画打破,魂魄才能活动自如,否则即便是将这魂契一把火烧了,也只能被困在彩塑之中。”

“早说不就完了么?又不是她们出去之后便没你们的容身之所了。”织萝轻笑一声,将第一窟的名单撕了下来,夹在指尖,却不立刻焚了,只是道:“方才你们的所作所为,我的确是不想救的,但玄咫大师一向慈悲为怀,不忍看你们在此受苦,给他一个面子,我便放你们这一回,倘若你们能立时去阎罗殿听候审判也就罢了。若是让我知道你们在外头为非作歹……”

“这位姑娘,我们……有个不情之请……”有个女子怯怯地插言。

都这个时候了,竟还想讲条件?织萝眉峰一挑,睨了她一眼。

那个女子连忙往后飘开一尺,不过又立刻飘了回来,小心翼翼地道:“我们……也并不想惹是生非,只是实在离家太久,而家人尚在,想回去看看。只一眼,看一眼马上就走!横竖……我们如今这模样,他们也早就认不出来了,没有逗留的必要。”

元阙忍不住问道:“你们究竟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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