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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君心(3)

作者: 小梳 阅读记录

她日日伺候公主沐浴更衣,怎会不晓得?

“那胎记在何处?”林泓逸再次发问。

经此一问,朱嬷嬷陡然想到了什么,目光不觉一阵闪烁:“回……回殿下的话,那胎记,在公主的后腰……”

“你听见了?”林泓逸转目看向一旁的许卿卿。

许卿卿不知何时已站起身来,在寒风中瑟瑟伫立。

她身上的碧色烟罗裙早已落满雪朵,素净的脸甚至比冰雪还要苍白,整个人在呼啸的北风里显得那般削瘦,仿佛轻轻一折,便会折断。

“本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说你不是那许苧玉,好,证明给本王看,本王便信你!”

第五章 胎记

许卿卿来不及细想,这泓亲王怎会知道苧玉公主后腰上有一道胎记。

她只知,这或许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了。

她不想死,更不想被犒赏三军……可究竟该如何自证,才能让眼前这泓亲王信服?

林泓逸很快就给出了这问题的答案。

他薄唇微动,不近人情地吐出一字:“脱。”

脱?

许卿卿愣在原处,浑身血液一僵,这一瞬,觉得自己已是一个死人。

不,连死人都不如。

死人没有恐惧,没有喜怒,更不必受此折辱。

可她偏偏没有死,她还活着,活得如此完完整整毫发无损,又如此千疮百孔浑浑噩噩。

她惨然一笑,或许是被风冻傻了,竟当真颤着手,解开了自己的衣裙。

一旁的朱嬷嬷连忙要拦。

手伸到一半,却又犹犹豫豫地缩了回去,欲言又止。

碧色长裙,很快就飘落在地。

许卿卿本就穿得单薄,脱下长裙,身上仅剩下一件里衣,脚上的绣鞋有一只早已不知去向,那脚踝盈盈一握,玲珑秀足踏于冰雪中,娇嫩如枝头初绽的梅朵。

林泓逸眼底有什么一闪而逝,转瞬就消失在了眸光最深处。

“背过身去。”他侧目吩咐。

众将士会意,齐刷刷转过了身。

军妓营中的女子也纷纷垂目,不敢多看一眼,生怕惹恼了这性情古怪、喜怒无常的泓亲王。

许卿卿紧咬着没有丝毫血色的唇,一点点解开了最后一件衣裙。

长裙顺着脚踝滑落,只余下一只绣工精致的肚兜,勉强遮掩住曼妙的躯体。

发黑如墨、肤白胜雪,大抵不过如此而已,从皮相到风骨,从耳廓到足尖,无不令人心口一荡,在莹莹白雪中,更多了一抹出尘的素净。

她停了下来,定定看向林泓逸。

目光依旧澄澈,却是空无一物,仿佛死了一般。

林泓逸有片刻的失神,这女子与他记忆中的太不相似。

甚至可以说,判若两人。

然而下一瞬,他眸光陡然一冷——他看到了她后腰上那块胎记。

胎记鲜红无比,仿佛被谁用朱砂重重点上了一笔。

许卿卿顺着他的视线瞧去,一下子战栗起来,一股说不出的寒意顺着脚底攀升而起。

她从地上舀起一捧雪,拼命地擦着那抹本不该存在的嫣红,可直到擦得手指都没了知觉,也擦不去半点痕迹。

不,不对,她身上没有胎记,她身上从来没有过任何胎记……

“还说你不是许苧玉?”林泓逸的声音随寒风刮来,语气低沉而生冷,“来人,将她关入地牢,明日一早,犒赏三军!”

两个侍卫领命上前,一左一右押住了许卿卿。

许卿卿还没熬到被扔进地牢的一瞬,就昏厥了过去。

她只觉得脚下有一片极深的沼泽,无数只手从泥泞里伸出来,拉住她往下拽,直拽得她沉入那冷得令人窒息的黑暗里,再也脱不得身……

没人留意到,一旁那朱嬷嬷暗自舒了口气,浑浊的老眼闪过些许不忍,更多的,则是庆幸。

命数啊,这些都是命数……

此女不死,真正的公主殿下又怎么能活?

小梳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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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本王何时允许她死了?

京城城郊,一处荒废已久的大宅。

“林泓逸……他当真信了?”许苧玉惴惴不安地看着来人。

那人点了点头,一张脸隐在黑色裘帽中,看不清相貌:“殿下大可放心,泓亲王看到了那女子身上的‘胎记’,对她的身份深信不疑。”

许苧玉轻舒了一口气,提着的心终于放心了:“还是舅母有主意……”

竟想到了在那许卿卿身上伪造胎记,如此一来,就是神仙也不会起疑心了!

“泓亲王已将她押入地牢,明日便是她的死期。”那人接而说道。

闻言,许苧玉唇角勾起一个得意的弧度:“死了好,死了干净。”

免得今后她每日提心吊胆,生怕叛军搜到这附近来……

她自小在皇宫长大,都不晓得冷宫里有个与自己样貌相似的女子,想必除了那些往冷宫送饭送水的太监,旁人皆不会怀疑许卿卿的身份。

如今那几个太监皆已被斩草除根,只待许卿卿一死,一切便圆满了。

许苧玉心满意足地舒了口气,朝那人道:“替我好好谢谢舅母,若非她帮我找到了许卿卿这只替罪羊,我也没这么容易从林泓逸手中脱身。”

一想到林泓逸那个疯子,她就觉心里瘆得慌。

这世上,最不会轻易放过她的,便是那疯子了。

几日来她连连做一个噩梦,梦见自己被扔进军妓营,惨遭那些相貌丑陋、粗鄙不堪之人凌辱,光想想她都觉得恶心极了。

身份被人顶替无关紧要,只要不落入那疯子手里就行,否则,自己真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与此同时,阴冷的地牢中,许卿卿正缩在发霉的稻草里瑟瑟发抖。

她很渴,可牢中没有水,缺了边的破碗里,只有半个馊了的冷馒头。

那馒头如她的嘴唇一般,苍白而干裂,连结对爬过的蚂蚁都不屑咬上一口。

隐隐约约的,有脚步声传来,一名提了灯的狱卒巡逻经过。

许卿卿挣扎着爬起身,踉跄着走到牢门口,指着外头那盛水的木桶,一个“水”字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

“死到临头了还想喝水?”那狱卒嗤笑一声,压根懒得理会。

许卿卿却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裳,她抓得如此之紧,那人竟怎么挣也挣不脱。

“松开!”狱卒顿时恼了,一根根掰起了她的手指,冷不丁被她指尖滚烫的温度吓了一大跳。

这女人莫不是染了风寒,快要病死了?

呸!

晦气,真是晦气……

他抄起一旁的一只大桶,劈头盖脸地朝许卿卿泼去:“你不是要喝水吗,喝吧!”

冰冷的水将许卿卿淋得狼狈不堪,她咯噔打起了寒颤,只觉浑身上下既冷又热,被那狱卒猛力一推,重重摔在地上,很快就一动不动了。

狱卒本没打算再搭理,直到瞧见她脑后渗出的那滩鲜血,才陡然慌了神。

许卿卿正摔在了那只破碗上,后脑被尖锐的碗口划了一道口子,深可见骨。

她重伤一事传入泓亲王府时,林泓逸正在书房与近卫议事。

“殿下,地牢那头送来消息,许苧玉重伤,怕是活不过今晚了,不知尸首该如何处置?”侍卫询问。

侍卫的语气不急不缓,本以为泓亲王根本没将此女的性命放在心上,怎料林泓逸闻言陡然站起了身,剑眉下,一双阖黑的眸子怒不可遏:“重伤?好端端的怎会重伤?本王何时允许她死了!”

第七章 旧账

许卿卿昏迷了整整两日,醒来时,躺在了一张偌大的绣床上。

这是一间雅致的厢房,房中烧着无烟的银鳞炭,梨木桌上放着一只小巧的熏香炉,烟气袅袅,奇香扑鼻。

“您醒了?”见她睁眼,一个丫鬟急忙上前。

许卿卿挣扎着坐起身来,脑后疼得出奇,浑身上下使不出半分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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