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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夕有岚(6)

作者: 流浪思河 阅读记录

告别了虞述,最后的最后,芜岚去了练武场,拔出一把红缨枪。

以往父亲和兄长常说她的红缨枪中看不中用,却也爱看她耍上一套。

红缨枪最考量的是人的臂力,在她手中一挥一收,尽显女子的英气。

傍晚橘红色的阳光镀满她的全身,稍黑的脸庞、炯炯有神的双眼、英气的眉毛,挥洒时风吹起红缨,她就像一颗闪闪发光的宝石,让人移不开双眼。

今日她练了特别久,汗水挥洒着,场上的士兵越来越少、日光将她的身影越拉越长。

虞述远远的站在练武场之外。满目大地的苍凉、赤红的落日以及挥枪的人儿。她在思念父亲和兄长,只是军营教会了她坚强的面对人世间的悲欢离合,他没见过她掉过一滴眼泪,这样的女子一点也不可爱。

他对着她的影子道:“林芜岚,一切才刚刚开始。”

“殿下为什么不说林霍将军的遗言呢?”身旁的肖苇终于忍不住好奇心问道。

“不急,很快就会再见的。”他嘴角勾起一抹笑。

第6章 事有蹊跷

一行人出发那天,难得出了艳阳,芜岚一身轻便装,围了黑色的狐裘,腰间别了一把软剑,黑发束起,不施粉黛,掩不住灿若星子的双眼,尽显飒爽。

随行统共三个车队。其中薛吴一个车队,芜岚一个车队,剩下一个车队装着进献的珠宝、药材、器皿等等,都是由薛吴一手安排,她并未过问此事。

其余还有羽林卫若干,及其无岑硬塞来的斯唯月。

说到最后到底是没犟过无岑,只有再寻个由头将斯唯月送回去了。

从罗州至京城快马加鞭需七日,此次如此繁琐的行李要增加一倍的日程。

芜岚唯一从边疆带走的就是骏马乘风,她伏身凑近乘风的耳朵轻声呢喃:“我们会回来的,走吧。”

乘风一声嘶鸣,他们便踏上了征途。

从第二日起,渐渐远离了平原,天空开始飘起小雨,行走在山里密林之间薄雾环绕,寂静的天空偶尔几声鸟鸣,冬日里还未还春,树木枝桠光秃秃的空无一物,一眼望去没有生机,整座森林显得诡秘和压抑。

雨势渐停,寻见一小溪,薛吴忙得招呼众人停歇一会儿,直直吆喝着自己屁股疼。

这一路上众人依着薛吴的性子耽搁了不少时辰,少说有些不满,但朝中宦官不少持权,顾也总是留有几分情面,所以这下也是忍气吞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芜岚跨下马,拿了杌凳坐在溪边观望。

她发现总有人往第三个马车里送吃食,按理说这里面应当是进献的物品才对,难道这些死物还会进食?

薛吴宫里十余年,最会的就是察言观色,见芜岚眼神若有若无的往那边瞧,便疾步上前说道:“咱家前个儿得来一异猫,异瞳白毛,捉来给圣上做乐子去。”

哦?真的是猫吗?她收回眼,面上呵呵笑道: “薛常侍,可是巧心思。”

“哎。”他长叹一口气,似乎胸中有万千的苦闷道,指指天上道:“不过是给他人做嫁衣罢了。”

“此言何意?”

他斜睨一眼芜岚,显然不想再多作解释,岔开话道:“羽林卫烤了野兔,我去尝尝这野味。”

薛吴没有说出口的,是那位五年里直晋御前内侍的祝容敏,关于他的事迹芜岚听过很多,说的是祝容敏如何深得齐帝意,如何偷攥了权力,媚上欺下,祸乱朝纲,提携宦官,偏偏齐帝中了他的道,偏偏是和祝容敏对着干的忠臣被无辜抹了脖子,朝中一提此人是敢怒不敢言。

斯唯月撑着小脸悠悠道:“这人真无趣。”

芜岚轻笑了一声,往溪水里扔着石头,看着水中一个接着一个跳起的涟漪,身旁女扮男装的斯唯月倒是来了兴趣,学着她的样子拿起石头砸了进去。

“斯唯月,你走吧,回罗州吧。”芜岚顺着手劲打出一个水漂。

她听罢,立马缩回手,几滴眼泪一挤,在地上狠磕起来:“将军,这进京之路十分凶险,无岑说唯月是您的替死鬼,再者唯月这条命是大将军给的,我不会走的。”

不知无岑给她下了什么迷魂药,把她迷得一愣一愣的。就算真要人赴死,无岑也是舍不得伴他十年斯唯月的,看来还有什么隐情。

芜岚噗嗤一下笑了,见她稚嫩的脸庞上尽是笃定,心生捉弄之意:“这一路上劫匪一根头发都碰不到我,你且说说你要怎么替?”

“呃。”她迟疑片刻。我可以饿死。”她摸摸肚子,“也可以渴死。“又摸摸喉咙。双眼灵动,活脱脱一个刁蛮的女版小无岑。

斯唯月搬起指头认真的数了数十种稀奇的死法。

芜岚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不似娇美女子的银铃之声,她声音略微粗糙带着中气,倒是十分爽朗。

“将军,你捉弄我!”她方醒悟,懊恼的背过身去,默默生气。

芜岚突然觉得带着这讨喜的小鬼头也不错?

休息半个时辰后,众人开始收起行囊上路,薛吴又在抱怨山路坎坷,欲将芜岚马车内的软垫借来。她倒无妨,她骑马。只有斯唯月坐着马车,但唯月这蛮性子,是得理不让人,偏偏就不借。

周转之际,只见羽林卫首领萧默神色慌张走上前来:“林将军,薛常侍,有一人失踪了!”

萧默道,失踪之人王追本来是上林子打猎去的,谁知到现在也没有归来,发了信号弹也无人回应,很可能已经遭遇不测!

按理说王追身着朝廷羽林卫盔甲,普通山贼是不敢劫掠的,再者王追此人功夫也不差,那么,对方就是有备而来了!

“这可如何是好?”萧默面上的慌乱收起,眉眼舒展开来,显然早已采取了行动,只是来告知两人一声。

“萧侍卫长有何打算?”她道。

萧默约莫四十,生的国字脸,浓眉大眼,一身浩然正气,声音洪亮:“回将军,此行共二十七人,我已安排三人一组去林子里搜了。”

芜岚见人忠厚,喜恶情绪都写在了脸上,知他是个爽快人,直言道:“嗯,也不失为良策,且嘱一刻钟回来复命一次,再者适才雨将歇,可多多注意地下有无新鲜的脚印,剩下的两人守在营地,看他是否是自己迷了路。”

萧默听芜岚点出几个要点,眼前一亮道:“属下领命,这就去安排。”说罢,萧默对两人作揖便要回离去。

“站住。”薛吴把玩着冠上的须带,阴阳怪气的说:“不过是一个小侍卫罢了,用得兴师动众吗?”

萧默压抑着不耐烦,好声好气道:“薛常侍不知,此人是我的同乡,对萧某有救命之恩,平常家中对吾家也多有照拂。”

“萧大人,您可真是重情重义之人啊,只是,这耽误了回京的日程,你担待得起吗?”

不提这茬还好,听这话萧默心里便更不舒服了:“适才若不是薛常侍非要休息,我等早已进了风城驿站了!王追也不会失踪!”

“哟,这还怪我了?不过是你们素日里懒散惯了,羽林卫遇袭失踪,说出去是天大的笑话!”薛吴双手环抱,语气轻蔑。他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越和他对着干越有劲。

“你…”萧默提起拳头。

薛吴见此架势,昂起头蛮横的说道:“萧默,若是你敢动我丝毫,我且和祝常侍言明,叫他革了你的职!”

芜岚见剑拔弩张之势,谁也不让谁,便顺了个台阶道:“误了回京,恐怕无论是薛常侍、萧侍卫长还是我都不好交代,可若是就此离开,其余的羽林卫怕是心寒于常侍所为,一路上路途遥远,危险难测,深思所虑,保不住一个闪失,让常侍受了罪。薛常侍,且让人寻一个时辰后再启程,你看如此可好?”

薛吴衡量了会儿,倒也不是他不讲理,只是这萧默趾高气昂的样子他就看不惯,缓缓道:“哼,看在林将军的面子上,咱家就允你半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