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有岚(32)
芜岚等了一会儿,只见一穿紫色丫鬟服饰的女子慢慢走来,那人满脸春风,笑意盈盈。
她记得萧默和她说过,今朝很好认,长着一张生人勿进的脸。这人应该不是吧。
那人走至芜岚身前,突然刷下脸冷下了来:“别挡着我的路,我给诉玲姑娘买些钗饰。”
芜岚移开步子,那人路过她时,却凑近一言,“后日寅时。”
说罢,就朝外走去。
芜岚有些怔愣,这是今朝?这是接头人?
可她不是还没有说暗号么?
难道她认识自己?
芜岚发呆之时,只见一人从身后走来,直直搭上她的肩膀,扑他个满怀:“哟,这不是木兄么,好多天没见了!站门口作甚,怎么不进去啊?走啊一起!”
她略微拉开距离,这不是荆幼南么?他不好好护卫鹤丰楼,在这干什么。
他拉着她硬是往里拽。
“呵呵,荆兄,荆兄,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就不相陪了。”芜岚一脸笑意,死劲拉住门外的柱子。
“木兄,你是怕那日和你一起的毒舌小娘子么?”他撇撇嘴,一脸瞧不起芜岚软糯的样子。
“那是舍妹!”
他听了这言,两眼发亮:“真是妹妹?!”
“嗯。”
“小姑娘还挺有意思的,走吧走吧,咱们上里头瞧一瞧。”只见荆幼南脸上爬上意味深长的笑容。
她眼眸严肃,语气生硬:“我警告你,你要是敢打她主意,我让周掌柜把你踢出鹤丰楼!”
“好啦好啦,那我不打她主意,你可不可以把鹤丰楼给我?”他一脸天真的看着芜岚。
“你还想不想在鹤丰楼待下去?”她眯起眼来,下了勒令。
荆幼南连连抛了几个媚眼:“我不就是开一句玩笑么!我想!想!我还想进思春楼呢!走!”
芜岚被他连拖带拽拉进了思春楼,一瞬间莺莺燕燕,胭脂水粉的味道劈头盖脸的扑涌而来。
“哎哟,这位公子真是细嫩,还有肌肉呢…”一只来历不明的手抚上她的小腹。
“哎哟,这位公子,来喝酒啊…”
“快!把我弄出来!快!荆幼南!”这是芜岚十多年第一次如此惊慌失措。
荆幼南哈哈大笑,将她提出来,“怎么,木兄第一次来吗?”
“谁说的,来过不知道多少次了。”芜岚挣脱出来,发髻都有些凌乱,她双手背在背后,径直就往楼内快走去。
“把你们最漂亮的姑娘找来!”芜岚气鼓鼓的走在前面。
与来人撞了个满怀。
“嘶—”
芜岚抬起头来,只见来人青色长衫,一脸沉醉的模样:“虞述!你怎么在这里!”
她一把拉过他,左顾右盼,他是哪里人多他往哪里钻么?能不能清楚一下自己的身份?
那人打开他的手,冷言道:“我怎么不能在这里?我应该问一句你怎么在这里才对?”
“你能不能有一点被通缉的样子?全京城的人都在找你,你居然在这?”芜岚抬头,直直的望着他的眼,寸步不让。
“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林将军!”他居高临下,一脸的疏离和淡漠。
是啊,她怎么忘了自己的身份。
“您说的是,殿下,您独来独往,只希望不要牵连林家,芜岚感激不尽。”她双手合于胸前作揖,语气冰冷。
“呵、这里比你的林府安全多了。”
“殿下,只恃软玉在怀!怎么会想这么多?”她答道。
她觉得此刻的自己像极了一只刺猬,刺痛别人,同样也饶不过自己。
“木兄,怎么不走了?”荆幼南从身后走来。见到虞述,眼前一亮:“哟,这不是是虞兄么,真是巧啊?”
“你们俩认识。”
两人侧脸,长久的沉默。
“你们认识?”荆幼南看看她,再看看虞述。
“不认识。”
“不认识,这人走路不认路。”芜岚一张臭脸。
“嘿嘿,没事,我认识你们,前些日子虞兄在鹤丰楼里请过我吃饭呢!”荆幼南熟门熟路,马上把手搭上了虞述的肩膀。
他还真去过鹤丰楼?!
虞述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手。”
“干嘛呀?”
“拿开!”
“拿下来就拿下来,凶什么凶?难不成这楼里的美娇娘也碰你不得?”荆幼南讪讪地收回手。“走吧,走吧,今日咱们遇见就是熟人,喝酒去,嘿嘿,木兄请客!”
请问她什么时候说过请客这句话了?!
现在可以打道回府吗?她高度怀疑,荆幼南拉她入思春楼就是为了让她拿钱请客!
她扶额,真是一个比一个难缠!
嬷嬷带着一众貌美如花的姑娘进入厢房,荆幼南脸上笑开了花,指点江山:“这个留下,这个留下,那个也留下。”
“木兄,这些美人儿,我全都留给你!”芜岚连连推开左右两个美人。
“哎!木兄!和我还客气什么!唯有美食与美人,不可辜负。”荆幼南左一口葡萄右一杯美酒,好不潇洒。
她和他客气?他有没有搞清楚是谁付钱?
虞述躺在软榻上,慵懒的眯着眼,听着薄纱后琵琶女子谈来的乐音。
“荆公子,诉玲姑娘来了!”嬷嬷挤开人群道。
“诉玲姑娘?快快快,你们都让开。”荆幼南忙得起身,一脸惊喜,将两边的女子一把推开。
只见门外一着鹅黄色衣服的女子缓缓走进,娇小可爱,不似胭脂俗粉,像是少女含春,她走进福身,声音低回轻柔:“小女子诉玲见过各位公子,公子安好。”
身后跟着紫衣丫鬟,低眉顺眼,朴实无华。抬眼见芜岚作于席间,眉头紧皱,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那眼神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刮了。
芜岚耸肩,她也很无辜啊。
诉玲打量着三人,目光在虞述身上流转。
撇开阴晴不定的臭脾气不说,虞述的容颜确实令人移不开眼,他偏爱穿水青色的衣服,犹如山清水秀的清澈,又有草原辽阔的空远,他的脸上时时带着捉摸不透的笑意,谁也猜不中他心里所想。
每一次芜岚以为足够靠近他的时候,却都只是冰山一角。
但芜岚深知,他表面上虽是事可可,但其实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荆幼南站起身来,招手道:“诉玲姑娘,你过来呀!”
她微微一笑,抱以歉意,走到虞述的身旁,柔声道:“听说公子听了思春楼内数十位女子抚琴,无一人入得公子的耳,今日可否让诉玲为公子抚琴。”
虞述坐起身来,绕有玩味的看着她:“为什么不呢?”
芜岚冷哼了一声,虞述讥笑道:“怎么,林将军,你也想来弹一曲么?”
我想一脚把你踢回罗州去。芜岚心中道。
“今朝,你来替我架琴。”素诉唤道。
“是。”今朝垂头将琴抱了过去。
芜岚虽不懂琴音,但是自小听长兄无岩吹羌笛。乐曲在于会意,意在弹曲人如何以技艺绘出千生百态的想象,芜岚听来像处于潺潺流淌的溪流之中,偶入奔腾大江的汹涌,再急转直下,最后汇入平静的大海。她心中的烦躁被慢慢的扶平。
一曲终了,意味犹存,荆幼南和芜岚仍不住拍人叫好,虞述抬起眼,这扇指着诉玲,惊喜和欲望侵占他的眼:“嬷嬷,诉玲以后只为我扶琴。”
嬷嬷面露难色道:“公子,诉玲姑娘向来只按照自己的心意抚琴。”
“哦?”虞述挑起眉头看向诉玲,拍了拍身边的座位:“诉玲姑娘,请。”
诉玲将琴收了起来,双颊绯红。
在芜岚看来好一副郎有情妾有意的模样。
诉玲一声轻笑,双眸熠熠,缓缓走上前来,坐在了虞述的身边。
虞述瞥了一眼芜岚,那眼里带着挑衅和戏弄。
芜岚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这虞述在挑战他的底线!
嬷嬷见怒发冲冠的芜岚,连连拍了拍胸口:“这位公子是怎么了,楼里还有很多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