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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夕有岚(18)

作者: 流浪思河 阅读记录

这话说得极好,既说明缘由,又捧了一句芜岚,后又道明今后多备些粗茶淡饭,她也不便在说些什么。

芜岚有些不习惯被人伺候,坐下后只道:“你们下去吧。”

“不要不要,这么多菜,秋姐姐你们坐下来和我们一起吃吧。”

秋烟等人听了扑通跪在地上:“月姑娘,奴婢是下人,不敢与主同桌。”

“没关系的,二哥不会在意的。”斯唯月抓住秋烟的手就要扶她起来,推搡之间,她力量抵不过秋烟,一个踉跄直直往后面摔去!

“唯月!”

“月姑娘!”众人惊呼。芜岚坐于杌凳上,离得稍远,虽说地上铺有地毯,但免不了后脑要疼上半天。

却只瞧秋烟伸手一抓,扫腿一转,一个愣神的功夫迅速垫在了斯唯月的身下,闷哼一声:“月姑娘没事吧?”

这反应力和身姿,绝非是普通婢女这么简单,芜岚走至两人身旁,将两人拉起身来,问道:“秋烟学过武功?”

秋烟退后几步,拉开距离,坦荡荡说道:“将军见笑了,秋烟小时受教于习武的阿爹,不过后来进宫后无人教授便荒芜了。”

“秋姐姐,二哥也很厉害的,会枪法。”

“奴婢早有听闻。”秋烟恭恭敬敬的答道。

“还有大名鼎鼎的林家剑法呢,以前我缠着无岑要他教我,他死活不肯呢。”

芜岚打断她的话:“唯月坐下吃饭,秋烟你也坐下吧。”

“多谢将军,奴婢恪守己身,不敢越矩。”说罢盈盈一身,唤众人退下。

“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吃饭,二哥你又不会怪罪她们,咱们在军中不是也常常如此吗?”

“那我问你,那日你随我入宫,我坐于宴会上,你怎么不与我同坐而食?”她敲了敲斯唯月的脑门。

“那是因为盘坐的软垫只有一个,唯月坐了屁股疼,可是不愿坐呢!”她摸摸脑门,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没有软垫屁股疼?真还敢说。

芜岚拿起筷子就想打她:“往日在罗州待惯了,没了礼数,也无人说教,现在到了京城,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传出去像什么话?”

“不就是吃一顿饭吗,哪有这么多讲究?”斯唯月嘟囔道。

“今时不同往日,你要跟着秋烟学一学礼教。”

斯唯月放下筷子直问:“二哥在意别人怎么说?那二哥为何之前对唯月说,与唯月之间没有主仆之分?”

她这一问,芜岚愣住了,是啊,自己本就不是在意这流言蜚语的人,什么时候改变了呢?到底是父亲的事情影响了自己,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

她错了吗?不,她没错,她只是想努力纠正方向而已。

斯唯月气鼓鼓的扒了几口饭,自行回了耳房。芜岚只当她是小孩子脾气。

芜岚慢慢吃完,绕到后院打开门,闲步竹林之中。这地已经算不得是林府了。

夜色将晚,夕阳残光,春日里残留着料峭。竹子竖直长青,林中设有小径,但落叶堆砌,轻轻踩在上面便发出窸窣的声音,风乍起,万竿摇空,滴翠匀碧,林中有不知名的鸟儿鸣叫,芜岚的心突然宁静下来。

走着走着见林中有一小屋,周围扎着木栅栏,顶上像模像样挂了牌匾“竹云小筑”,柴火满满堆在一旁,院中设有木亭,木桌木椅上铺了灰尘,大门上挂着铜锁,看来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这里。

回府时,月已当空,经过斯唯月的房间芜岚顿了顿,手扶上门。

里面的人恰时打开门,道:“二哥,我可以跟着秋月学习礼教,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看着斯唯月卖乖的表情,她心中也豁然开朗:“什么事?”

“嘿嘿,明天再告诉你,明日巳时在正厅等你,一起出门哦。”斯唯月故作神秘说道,啪一声关了门。

芜岚嘴边勾上一抹笑,总算不用自己去哄她了,小孩子脾气。

穿过回廊往房间而去,芜岚打量着这座宅院,丝毫找不到熟悉的痕迹,她想起了阿娘和无岑,不知道她们现在怎么样了。

前几天写了信去,不知道收到没有。写信,一则是慰问军中善后情况,二则是让无岑压住虞述失踪的消息。

为了以防书信被截,只有她两人懂得得话语。这是多年战场上养成的习惯。小心驶得万年船,在尚且不知谁是敌谁是友的情况下,她只相信自己。

不知虞述有没有顺利到京,帮他回京的人最后的目的是什么,而他自己又要如何行动?

一切一切的谜底等着他来解开。

竹林中一阵风吹来,竹云小筑的锁咔哒一声打开,开门是一个女子,只听她道:“姐姐,我替你报仇来了。

第17章 上门侍宿

一候东风解冻,二候蛰虫始振,三候鱼陟负冰。原以为斯唯月所为何事,原就是拉着她上街买了些春装的布匹。

是以大地回春,褪掉厚重的衣物,多了轻便,瞧着芜岚便更瘦了。

秋烟依着布匹,给她和斯唯月坐了几件春衣,这日里叫两人试过后,送去浆洗。

芜岚也不得不的赞叹她的手艺精巧,做的合身不说也添了很多花样,诸如两人常是身扮男装,斯唯月多些灵气,便在她的外袍上绣了些海棠花,她多些干练利落,她的外袍上绣了些竹柏。

晚间秋烟将衣物折好放进柜子里,又添了些油灯,才缓缓退出。芜岚翻了几下书便也有了困意,去了外袍平躺在床上。

窗外有风拂过树叶的声音,以及藏匿其中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听见那微弱的声响,黑夜之中睁开一双眼,芜岚提高警惕,手摸到枕下的软剑,随时准备翻身而起。

吱哑一声,门轻轻推开。芜岚屏住了呼吸。

“是我。”脚步声慢慢走近。

是你个大头鬼啊,是我。

她翻起身来,捏紧软剑,伺机而动。

“林芜岚。”那人声音很小,却又恰恰当当到了她的耳边。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将软剑又悄悄塞入枕下,若无其事慢慢坐起身,长发柔顺垂了一肩,她抬起眸子见此来人道:“殿下,真是好久不见。”

“嗯,有如不见甚久。”他想了想,煞有介事地说。

虞述冷不丁的一句玩笑话,一下子将她拉回了从前,她眼睛亮晶晶的,调侃道:“哟,这是哪家男扮女装、还会上门侍宿的‘异域女子’?”

想起薛吴的掩护之词,她就忍不住的想要打趣。

他脸色黑了黑,恐吓道:“林芜岚!我劝你早点忘掉,或者你可以试一试!”

说罢他便向她走来,她连忙后退:“殿下深夜翻窗来访,不如说点正事?说正事?!”

她岔开话题,另道:“外面的婢子小厮都是陛下赏赐来的,可都不是简单的人。”

他敛起脸色,开门见山说道:“说正事!”

芜岚收起嬉笑的脸:“陛下赏赐的小厮和婢女都是常年习武的人,他在监视我!”

他点了点头。

他一身黑衣和黑夜混杂在一起,他瞥了一眼芜岚,止步坐在凳子上,月光从窗外倾斜而下,照射出窗柩的轮廓,和他影子交叠在一起,显得有些不真切。他的面色有些疲惫和狼狈,却又掩不住眼里的光辉,仿佛天上星子,笃定,闪烁,怀有力量:“林芜岚,我要你帮我。”

“为什么?”沉默了很久,她终于开口道。

“林霍将军因何而死?”

“穷寇高戎。”

“非也。”他摇了摇头:“是林霍将军的愚忠。”

听见此言,她渐渐攥紧了手心,她心里知道是这回事,可是从别人嘴巴里面说出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继而又问道:“现在我给你个机会,你可以重新选择,是步林霍将军的后尘,还是择良木而栖,是将林家推入深渊,还是受人敬仰。你很聪明,林芜岚。”

她一言不发。谈判也得带资本吧,面前这人除了好看的脸,好像还没有可以说服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