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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夕有岚(13)

作者: 流浪思河 阅读记录

见萧默仍旧有些疑虑,他又道:“萧侍卫长,一路上可真是称职!死了两个人连凶手的影子都没看到!不知道是不是太子殿下疏于管理。”

“胡说,太子殿下兢兢业业,如霆如雷。”像被触及了逆鳞,他立即反驳。

薛吴可听不进这话,演足了小人得道,趾高气扬数落起萧默来,萧默耐不住这叽叽喳喳,哼哧一声,骑上马便走。

芜岚跨上乘风也跟在了后面。

事情总算是告了一段落。

只是越靠近京城,她越觉得面前有一个深渊。她很明白,林家在京城中名声扫地,定是得不了好脸色。而且林霍死后,林家孤立无援,手中握着的罗州二十万重兵,此刻像是送到嘴边的肥肉,定是被群起而争的对象。

她虽有一腔热血和抱负,但如有违背,她更想守住的是林家!

第12章 若如初见

饶是现在芜岚也记得与虞述第一次交锋。

那时的他骨子里带着玩世不恭,除了林霍谁也讨不了他的好。

他每日荒度,被林霍臭骂了几句,就心不甘情不愿在军营中闲晃上几天。军中向来鄙视游手好闲的人,不拿正眼瞧他,他也不在意,心底始终想着不日就会回到京城。

虞述刚来军中之时,听说她是女子,随口一句打趣:“这位女将军,可是剑都拿不稳?”

那时她刚入军营,急切的想要证明自己,当然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遂她大胆之言脱口而出:“九皇子殿下,我想和你立下一个君子之约!”

“哦?”他挑起好看的眉。

她瞧着他。

长发束以玉簪,皮肤白皙,剑眉斜飞入鬓,星眼此刻正看着她,像是发现了新鲜事物,带着新奇、兴奋和一点意外,挺而直的鼻梁,红如桃色的薄唇。

彼时初春,他穿了一袭水青色外衫,内里纯白长衫,腰间是祥云纹的衿带。除此再无其他装饰,举手投足间透出一丝华贵来。不过按芜岚看来,穿着太过随便。

他也瞧着她。

他印象之中的女子帘隙间锦绣加身,对镜贴花黄,珠钗步摇款款起身,杏脸桃颊,眉目柔情,徐徐走来,唤他一句郎君。

再看一看眼前林家芜岚,一身戎装,手拿着一把红缨枪,虽面上素净,只肤色暗沉,弯眉渐细隐入发中,眼神凌厉,小而挺拔的鼻子,嘴唇微微干裂,唤他:“九皇子殿下,我要和你决斗,今日午时三刻比武场不见不散,不来的话,就脱完衣服绕军营跑一圈!”

他是有些难以置信,这女子这么野?脱完衣服?还绕军营跑一圈?

“好啊,那便来,脱完衣服就算了,输了唤我一句郎君就好。”他信心满满,虽说好男不和女斗,但即来君子之约,他便如约而至。他心里打定林芜岚是个纸糊的老虎。

她冷哼一声:“你输定了,走着瞧!”

众人连连起哄,却不知是起哄林芜岚敢脱光衣服跑圈,还是笑虞述手无缚鸡之力,以卵击石。

午时一刻,他吃过午饭,叫婢女铺了床准备睡觉,猛然想起自己答应芜岚之事,他轻蔑一笑,还是要放放水,不至于这女将军输得太惨。

他不急不慢,房外忽得喧闹,敲门声铛铛传来。推开房门只见是一群红眼的莽汉,他有些不悦说:“罗州的人如此无礼?”

只见一俊俏不失硬朗的戎装男子向前走来,止步时对他略为抱拳道:“殿下,误会了,我是芜岚的兄长无岩。方才听说殿下和家妹的决斗,心下着急未等下人传唤便来了此。”解释完了原因,他又接着说:“请殿下勿要参加决斗。”

这无岩是来替她求情的?其实他并非得理不饶之人,说道:“本来就是说着玩,如果输了也不必让她作那法子,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子。”

无岩刷的冷下脸来:“看来殿下误会了,看过家妹的风采你便知林某今日之话何意。”

他想,这兄妹俩还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其实这场比武,很长时间里虞述不愿去回忆。

那天他被无岩扭送到练武场,被芜岚两三下就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更可恶的是常大将军看了笑眯眯的说:“殿下,军场上的恩怨光明磊落打一场就好了,看来你也是难得的性情中人。”

他素日里跟着羽林卫学的武功招式,到了比武台上就成了花拳绣腿,一招也不抵用,反观芜岚所学是实打实的把式,招招攻向要害。

这件事带来的后果就是他被军营的人笑了半年。笑他不自量力,柔柔弱弱没有男子气概。

他从不在乎外面如何言论他,他本就是个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人。

唯一一点让他苦恼的是,至此林大将军驱散了他府中的歌姬,日日把抓他起来练武。

永安二十六年,虞述和芜岚奉命从左翼突袭高戎,不想中了埋伏,一百精兵围困而斗,芜岚腹部中了刀伤,众人已到穷尽之地。

为了芜岚能够逃出去,众将士最后决心拿身体做一套防线,她杀红了眼,听不进一句话,无奈虞述只有将她打晕,跨上乘风狂奔而去。

草原太大了,没有人指路的虞述不知入了何处,待她醒来时,他们正躺在一片小湖泊旁。

身体渐渐苏醒,腹部的刺痛传来,芜岚伸手扶向腰间,一片湿腻。

“你在怪我?”

芜岚摇摇头,眼里含着泪冷静地说:“不会,他们拿命换的我。”

言下之意,她要珍惜自己的命。

她撑起身子,靠在背后的大树上,看了一眼虞述:“转过去。”

他一动不动,盘坐在她的身侧。

“你不转,我转,嘶—”不过几下,她额间疼的起了汗,无奈她扯掉盔甲缓缓解开衣衫,命更重要。

虞述不曾移开目光,她手顿了顿,脸烧的很烫,虽说平日里她多与男子相处,但从未越距过。血漫透了内衫,她咬咬牙褪下了衣衫,光洁的泛着小麦色的肌肤展露在虞述的面前,干练精瘦,胸口缠了白色裹布,腹间一个大口咕噜噜的冒着鲜血。

她喘着粗气,摸着扎在腰带间的囊袋,好像丢了。

虞述见此,打开自己的囊袋,拿出药瓶和绷带,将白色的药末撒在伤口上,芜岚吃痛,咬紧下唇,不发出一声痛哼。

“不该逞强的时候就不要逞强。”

虞述从怀中拿了一方丝帕敷在伤口,将绷带从她身后绕过,最后在身前打了个漂亮的结,看着芜岚强忍着泪水的脸,随口调侃道:“原来将军还真是个女子!”

芜岚白了一眼,刚有的一点好感就被这句话给抹杀了。

一阵风吹来,她感到有些冷,将衣物慢慢裹紧。

“等你好些我们在上路。”他将外衣帮她穿上。

不一会儿,她又昏睡了过去,再醒来时愈感身上寒冷,虞述手覆上她的额头:“你发烧了。”

“嗯…”芜岚迷迷糊糊,身体也止不住的哆嗦。

“你在这等着,我去找人。”虞述起步欲走。

“别走。”芜岚紧闭着双眼,手抓着他的裤腿,神志不清道:“求…求你…别…走…”

“好冷。”她缩做了一团。虞述脱下外衣搭在她的肩上,触碰的一瞬间,她一把抱住了他:“爹爹,你别打岚儿好么,岚儿知道错了,再也不贪玩了,一定会把剑谱熟记于心的!”

他挣扎开来,她却愈发抱得紧,抱的他快要窒息,他还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女子。

他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扳开来,她紧埋在他的颈间,全身烫着可怕。

他一狠心使劲推开了她,她猝不及防放摔在身后的大石头上晕了过去。

他拍拍手,沉了沉力,将芜岚扛起来扔在马背上,却意外的比他想象中要轻好多。

芜岚再醒来时,已经是两天后了。他们已经回了罗州,她躺在床上回想起之前的事情,有些模糊,摸向脑后,好大一个包!

她这下才记起来,暗骂虞述没有同情心,心下想到自己衣衫半解,脸止不住的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