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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言(24)

作者: 黎梨离 阅读记录

我喘着气,一下一下地抚着我那颗飚速的心,瘫在椅子上。

“顾晓。”讲台上毛概老师拿着册子,点着名。

“到!”出于点名来的猝不及防,我一个走神,一边大声的回应了老师一边高高举起了我的手——而此前我们的点名只需要举手。

“噗哈哈哈——顾晓,你在干嘛,你太紧张了吧。”李卿宸毫不留情的嘲笑我。

我也顾不上现在教室里发生的一切,直愣愣地盯着我的呼吸灯,“我害怕啊,他说等等,可是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我,天呐,姐们,我失恋了。”

“再等等?”

一秒,两秒,三秒……一分,两分,三分……五分……

“你说你觉得几几开吧,一九?二八?还是零?”我率先突破了这段沉默,并配图了蓝蓝无话可说一系列表情包,企图打破尴尬。

“顾晓,咱们当同学这么久了,还坐过同桌,你应该知道工程造价这个专业一点都不适合我吧?”

“啥意思?”

“我要申请退学了。”

“啊?那你想去哪儿啊?”

“学音乐。所以,我没有把握也没有能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开始并处理好这段感情,我就要走了——顾晓,或许,是时间不对。对不起。”

“没有没有,哪儿来的对不起啊。你啥时候走?”

“前天刚递交的退学申请,我本来打算等正式通知下来了再跟你讲的。”

“嗯,能确定自己想要什么并为之努力挺好的。”

“嗯。”

“其实,这份喜欢,从过去,很久很久之前就开始了啦。”我编辑了这些文字,又一戳一戳地逐字删掉了这句话,锁了手机。

“咋地了?”李卿宸凑过来轻声问我。

“失恋了。”我有些哭笑不得地回着她。

“哎,别怕别怕,姐妹们都单着呢,咱单身联盟永不解散。”李卿宸拍拍我的肩膀以示安慰。

那节毛概课,我是怎么过的呢?

成功的表白叫做伏笔,不成功的叫做套路,伏笔埋着几许情深,套路多了几分玩味,一个锦上添花,一个无可奈何。总而言之,喜欢这种东西,不说破怕怀着希望错过,说破了怕塞着失望难过。

不同系的,想要见到,真的很难。

“林梓,何颢言最近在干啥呢?”我歪着脑袋,靠在林梓的肩上——上了大学以后,我俩把能聚的时间都腻在一块了。

“好像在办退学手续呢,他真的要走了,顾晓。”

“那我能怎么办啊?跟他说别走,留下来?哎——算了。我连给他朋友圈点个赞我都要挑时间——哎,我真的恨不得与他有关的事儿都去卜个黄道吉日——哎,老娘不就图他一个关注嘛!”

“嗯”林梓顺了顺我的头发道,“小顾想引起某何的注意,不料,失败。”

“呼——喜欢一个人,看他的朋友圈根本就像是在做阅读理解,又像是在弄案件推理,费心费神——你说对不喜欢的人吧,他们啥时候发的啥我都不知道。我半夜迷迷糊糊地睡着,凌晨一个激灵,突然醒了,醒了三分,想着我还没跟何颢言说晚安呢,指不定人家就来找我说晚安了呢?我一个翻身吧,七分——我怎么能奢望他来找我呢,他又不喜欢我——十分,于是我便扯了扯被子,盖好,接着睡去了,手机也没看。第二天一起,我果然是正确的。”

“那你有去找他聊天吗?”

“没,多尬啊,咋聊啊。”

“你不是在网上看了很多套路嘛?去套路套路他呗。”

“别了吧。在一起了,套路会变成刺激;没在一起,套路光剩下油腻了。”

“那咋地,你就这么放弃了?”

“认识这么多年,要是努力有用的话早就在一起了。”

我耷拉着脑袋,何颢言那一句“我没有把握也没有能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开始并处理好这段感情,我就要走了,顾晓,或许,是时间不对。对不起。”始终萦绕在我耳畔。

哎,——有多少单相思姑娘啊——你看见了他说我要走,便以为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于是,你没看见他说对不起。

结局注定,逆无可逆。

从前的我可不就是一腔热血地奔着南墙撞过去嘛。可现在——也该懂了。我放得轻巧,原以为是时间教会了我成长,却不料那时候的我并没有发现,我早就不做何颢言的阅读理解了。

“李卿宸!卿宸!”我死命地晃着她的手,“你看那个!那个像不像何颢言?”

“哪个?”李卿宸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倒吸了一口气,随即发出惊叹,“是的哎!”

“不枉我东张西望地在人群中求偶遇啊!”

“走!去见他。”

“啊!慢着!我不敢啦——”李卿宸作势要拖着我往前走,我却瑟缩进了她怀里。

“别怕啦,等下你低头就好了。”

李卿宸架着我的胳膊,拽着我往前走,往前走,往前走,迎面走。我便低着头,往前挪,往前挪,往前挪,高频率挪动。

我没听见街边的叫卖,没听见人群的熙攘,没听见他跟我打招呼——我也没抬头,观摩那个渐渐远去的背影。

“卿宸,他刚刚肯定看到我了。你看吧,这人没心没肺,冷得要死。”

“顾晓——”李卿宸摸着我的脑袋“哼!这种男生不要也罢啦!”

“嗯,好啊,不要。”我昂起头,冲着李卿宸一笑。

有人说,心里面越是声嘶力竭地哭泣,表面上便会越发地不动声色。而那一刻,我的心却和我面上的平静一般。

“真的吗?”

“嗯!”我捣蒜般地点着头,“他怕尴尬,视而不见于他而言真的就是家常便饭。”

“你认识他好久了,他是个?”

“冷心冷肺,无情无义。对不喜欢的,他一向很决绝,也不知道我哪根筋搭错了去找他表白。难不成大多数人都喜欢过自己的同桌嘛?”

“或许。”半晌,李卿宸再度发声道,“或许你早就不喜欢他了。”

女孩子的直觉有的时候准得超乎常理,可她们偶尔却喜欢枉顾事实,编织出一场场梦境,让自己置身其中,虚幻着自欺欺人,然而时间就像一阵风,总能吹开迷雾,散尽沉珂,让一切回归正轨——我喜欢他,于他而言,知晓这件事,或许会无奈,或许是无感,更甚着,或许会厌恶——千万种可能,独独不会有开心。

清洗伤口,给它上药会疼,可是好得也会快。这四年的喜欢,磨尽了我的耐心,耗尽了我的力气,我总算说出了口,无论以何种形式,都算结尾了。

何颢言临走前,我写了封信——纯信——想着在送别的那刻递给他,或许是他左手拉着行李箱,右手拎着包,实在腾不出空儿来接我那封沉重的信,他说了声再见,约莫是对我说了吧,便转身离开了,很快很快,他进了车子,车子驶离了学校,我背过身,顺手将信喂了垃圾桶。

一个人,真的不能等另一个人太久,因为等待是那时候的我等不到那时候的你,是这时候的我等不回那时候的你,我喜欢的那个穿着深蓝色校服的男孩子早就停在了过去——好多等待注定没结果——很少有人真的等到,我,不太幸运。

这段插曲的后来,我依然狂妄地当着某人的哥哥,没有执着,没有难过,偶尔向他讨要一点好听的流行乐,因为那个会在中午悄悄为我摘耳机的男孩子真的跨进了音乐圈,大概去了湖南吧,从此两端。

那么,那信上写了什么呢?

谁也不知道,因为那封信的主人早就把信留在了那天,过去临走时,那个向南的地方。

综上所述,我放下笔,低头看着自己写的这零零散散的一切:这是我给我曾经喜欢的那个男孩子所写的最大可能性。我没有去找他,没有表白,没有告别,没有难过,但他真的走了,是没有勇气嘛?或许,我白纸黑字的这些片段中,那句话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