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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魔尊的日日夜夜[重生](35)+番外

不周山。

他的步伐再次踏上这一片土地。心境却天翻地覆。

第一次一人上此处,是为了杀人。

他那个时候杀孽还未消尽。

御火之后,心魔始生,最开始的心魔还只是杀戮。

他渡心魔,从来都不是逃避。

心魔是杀戮么?那么他就杀到杀戮不再成孽。

想杀的人太多了。

那来到了不周山,他便想到了老熟人。

他记得,那场业火并没有杀死的那几个蛇族之人。

他跟凤凰说,他想去杀人。

凤凰在上上天下棋。

自己跟自己对弈。

生命漫长无涯,需要这样消耗时间。

凤凰听到之后,淡淡嗯了一声,应该是下棋陷入了沉思,并没有分心思在他身上。

谢柯得了凤凰的允许。

便当夜走上了不周山。

那一晚下着倾盆大雨。

雨水流淌过他的脸,黑衣少年的棱

角雪夜藏刀般凌厉。

他每上一步。

便能听到凤凰落子一粒的声音。

他来到蛇族的地盘。

有的时候他的记忆力,好得他自己都惊讶。

蛇族的领地开满了暗红的花,那个雨夜里,他杀过的人,鲜血也溅在他脸上,混着雨水,如那花般。

他每杀一人,听到的不是那人死前的惊呼,听到的不是冰冷的雨声,他听到的,一直只有凤凰落子的声音。

哒。

哒。

哒。

上上天黑白棋子交纵的棋盘。

不周山一个人雨夜里的屠杀场。

凤凰的棋子落完了。

他的步伐也停下了。

尽管该杀的人还没有杀完。

但是他还是停下了。

大雨过后不周山,将一切血腥洗刷掉,他转身,像个暗夜里的鬼魅,将蛇族弄得人心惶惶后,又一言不发地离开。

即便这里只是一个幻境,可不周山对他而言,代表了太多的东西。

第34章 不归镜(四)

不归镜(四)

代表了太多的东西。

喜怒哀乐, 救赎堕落。

七情六欲和万般痴缠。

他甚至不需要有一双眼睛, 就能描绘当年所经行的所有山川草木。

在这样一个幻境里, 连风都是旧时温柔。

他们站在不周山顶,画面又开始转变了。

青郁的草木隐去身形, 云水消融, 白雾尽散。

他在原地呆了一会儿, 紧接着,闻到了若有若无的香。

是那种女子喜欢布置在闺房的香。

奢靡而惑人。

谢柯道:“我们现在在哪?”

沈云顾看过周围, 道:“一间房子内。”

一间女子的闺房, 布置都是富贵华丽的模样。

青色帘幔挂柱子上方, 朱红色的桌边, 紫色衣服的女子正低头绣着鸳鸯。

寂静的空气里,唯有穿针引线的声音, 她垂眸, 神情却并不专心,稍有出神, 针便刺进了手指。

鲜血涌了出来,她用嘴吸允着伤口,目光停在空中的某一点,面无表情。

谢柯道:“是贺青吗?”

沈云顾:“嗯。”

这个世界是她的回忆组成, 一切都受她影响。

她的目光锁在某一点。

刹那间他们周围也被空茫笼罩, 一如深雪夜行,望见白茫茫一片,不知归处。

真奇怪。

她不是跟那个白狐少年到了不周山麽?

怎么还那么悲伤。

谢柯没有多余的同情给她, 耐心等着故事的发展。

他看不见,沈云顾在旁边为他解说。

察觉到画面有所改变。

谢柯问:“发生了什么?”

沈云顾对贺青的往事无甚兴趣,只是稍微留意了一下。

画面跳转。

一朵殷红的花从女子修长的指尖凋零,花瓣化为粉末,落在了她的鞋尖上。

在某一个和风顺畅的春日,不周山的一片花谷内,她目光认真看着眼前的人,模样似是认真聆听,那个人的样子则模糊在融融春光里。

谢柯能听到的只有贺青的声音。

风里女子的声音轻软,温柔像是一湖无波澜的水。

“为什么会后悔呢,这样的日子挺好的。”

“您在说笑吧,我不想,也不要。”

她的笑意渐渐淡了。

“我说了,我不后悔。”

沈云顾道:“她在不周山的花谷内。”

谢柯沉吟一会儿:“你能看清她对面的人是谁么?”

沈云顾:“不能。”

我不后悔。

贺青回去的路上,脚步踩碎了一地红色的花。

每走一步,心中都轻轻念了一遍这四个字。

仿佛这样就能催眠自己,真的,一点都不后悔。

从锁云城到不周山,横跨万里。她初来乍到,嫁衣堪堪落地,抬眼的一刹那,笑容就生生僵在了脸上。

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狐族的世世代代,对于她这样一个外来的人类,眼眸里尽是嘲弄。

沈云顾说:“狐族对她并不友好。”

不友好到连侍女都可以假装开玩笑地,用法术来捉弄她。她被墨水溅了一脸,侍女笑的甜美:“哎呀,夫人,你都不会躲得么。我来帮你擦擦。”

这一擦,用力猛到可以生生刮下她一层肉。

贺青握住她的手腕,眼睛里的波光幻灭起伏,虚虚实实。她的眼雾蒙蒙,却叫人感受不到楚楚可怜,只剩一股阴冷。

侍女怎么会怕一个人类呢,她轻声笑:“夫人的眼睛可真好看,像极了我以前收集的玻璃珠子。”

贺青松开她的手腕,一手扶上自己的眼睛,垂眸,道:“是吗?”在侍女看不到的阴影里,她扶上眼睛的手,一根手指,几乎要插进眼眶里。

这是凤凰陨落后的第三十年,失去凤凰庇护的狐族在不周山的君主地位岌岌可危,蛇族欲取而代之的野心越发明显。

这一任的狐族少主,也就是贺青的夫君,内忧外患,根本就无暇顾及儿女情长。

同样的,她也不忍心,在他一脸疲惫回来,夜不能眠时,拿这些琐碎的事去打扰他。

忍忍吧。

总会过去的。

只是刻意的怠慢,刻意的捉弄,因为她的沉默忍受而变本加厉。

一次宴会上,毒蛇在桌下缠绕住她的脚踝,蛇信子舔弄她的肌肤。

狐族的少年少女,却一反往常,欢快跑来朝她敬酒。

她们嘴里说着敬语,眼里却满是戏弄。

“夫人喝呀!夫人喝呀!”

“喝呀!”

一喝,那蛇的牙齿便深入一分,剧痛让她的手一抖,酒水便洒满了衣襟。

有人嗤笑:“这点礼数都没有,真实下贱的人类。”

连她的夫君,也在她旁边,投来略有责备的目光。

贺青平静地用帕子擦干净酒,道:“抱歉,失礼了。”

宴会结束后。

她一个人又走到不周山的那片花海内。从她的脚腕上慢慢爬下一条蛇,一条三指宽的黑蛇,通体纯黑,唯有眼睛是浅蓝色的,蛇在花海里慢慢化成人形。

一个少年,漆黑的短发,灿烂的蓝眸,有一种逼人的邪气。

少年道:“她们可不是简简单单让你出个丑而已。”

少年道:“如果不是我,现在你已经死了。”

贺青道:“谢谢。”

少年懒洋洋地笑:“你还不后悔么?你看,姬千城根本一点也不关心你,在这个地方,也没有一个人接纳你。”

贺青沉默不言。

少年道:“你想清楚后,再来找我。”

沈云顾嗤笑。

沈云顾稍稍侧头,长发落在肩头,眸里尽是戏谑,道:“女人都是这样懦弱又敏感,愚蠢又可怜么。”

谢柯道:“不是女人,这是人的通病。”

沈云顾挑眉:“哦。”

沈云顾又道:“蛇族想要借贺青之手杀了姬千城。你猜,贺青会答应么?”

谢柯对这问题丝毫不感兴趣,淡淡敷衍道:“不会。”

沈云顾笑了一下,“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