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上你永远只差一点点(16)

外婆家附近有个荷塘，每年都能挖到很多莲藕。夏日的夜晚，听得最多的就是蛙叫声，近的远的，重重叠叠在一起，还有回声，在这样的景色和氛围下，很容易让人静下心来。外婆的作息时间很规律，现在是八点半，就已经休息了，周水暖平时刷剧追番，从来没有这么早睡过，再加上心里有事，这会儿正躺在竹席上睡不着。

是谁说的眼不见心不烦？她眼不见了心还是烦！

在她好不容易酝酿出一点睡意的时候，手机突兀的震动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周水暖迷迷糊糊的接起，被电话那头嘈杂的声音驱散了瞌睡虫。

“喂！是不是暖暖姐姐啦！”

说话的是一个分贝很大的小鬼，旁边跟着一群嘻嘻哈哈的小伙伴，老人家们早睡，但是对于孩子们来说，夜晚才刚开始，被热闹的气氛感染，周水暖也轻声笑了起来。

“是啊是啊，你是哪家的皮孩子？”

“哎呦，我才不是皮孩子呢，我妈说了，我比隔壁村的大黄乖！我跟你说哦，这边有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哥哥找你耶，是姐姐的男朋友吗？好高啊！”

周水暖反应了3秒，微笑，“姐姐不认识耶！”

然后她就听见小盆友在问旁边的人，“她说她不认识你耶。”

“把电话给我。”

听见这句话，周水暖很机智的挂断电话。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自从喝了陈缠的酒，她的胆子就肥了，这两天来她已经拒接了林郁凉至少三十通电话，只是还没下手拉黑而已。大概是以前存着小小的心思，怕自己有什么不好的举动会影响自己在男神心目中的地位，在他面前做事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怎么淑女怎么来，自从某人跌落神坛，周水暖颇有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味道，爱咋咋的，懒得再整乖乖女的那一套了。

不到五分钟，周家外婆的房门被敲得震天响，周水暖一个机灵，怕影响到外婆休息，她只能以最快的速度飞奔到门口，把木门打开。

敲门的一个八九岁的男孩子，看见她开门，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门牙还缺了一颗。

“暖暖姐，这个人找你啦，你看看认不认识？”

小男孩说话漏风，嗓门却大，他指着不远处的一个身影，眼睛里都是钦佩，“喏，暖暖姐，就是他啦，他真的长得好高哦，你说我以后会不会长得跟他一样高？”

这个孩子是村头李叔家的孩子，回想着李叔一家的身高，她很仁慈的没有打击李小胖，“那你要多吃饭啊，那个哥哥就是很会吃饭，才长那么高的！”

不远处的人影貌似顿了一下，接着慢慢的走过来。

周水暖当做没看到，她弯下身子，捏了把李小胖白嫩嫩的脸，“你就不怕带来个坏人？家里只有我和外婆，打不过人家怎么办！”

李小胖眼神飘忽，有点不自然，这个小屁孩大概是收了别人什么好处，这会儿有点心虚呢。他豪气的拍拍自己的胸 膛，“姐姐别怕，如果是坏人，胖爷我保护你！”

李小胖是小半个村子的孩子王，上房揭瓦的事可没少干，再加上吨位大，一凶起来倒也真像那么回事。好笑的揉揉李小胖被她捏红的脸，“行了，姐姐认识那个大哥哥，他不是什么坏人。”

小胖这才松一口气，眯着眼，笑嘻嘻的说：“得嘞，那我回去了哈，竹子他们还等着我呢！”

小胖墩就这么圆滚滚的走了，林郁凉站在周水暖面前，从大门后投射出来的光只够得着他的肩膀，接着月光，周水暖还是能看清他憔悴的面色，短短的胡渣把他的年龄拉大了许多，嘴唇有些干燥起皮。

“暖暖，我们谈谈。”他的嗓子像是被沙子磨过一样，周水暖有点惊讶，也有点后悔。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买卖不成仁义在，做不成夫妻也不用做敌人，他对她一直都是好的没话说，若她换一种性格，也许他们就开开心心的在一起了，是她自己矫情。她不想委屈自己，但也不能害他痛苦啊。

这是周水暖在乡下冷静两天后得出的结论。

“外婆已经睡了，我们去石子路那边走走，你等我一下。”

他的嘴唇已经干裂，想来是没什么喝水，周水暖在客厅里拿了一罐矿泉水。在外婆家她其实喝的都是煮开过的开水，老人家认为煮沸后的水比较安全，这瓶没开的水是她刚回外婆家时在村口买的。再联想到乡下异常凶猛的蚊子，周水暖没有犹豫的在药箱里翻出花露水，虽然味道重了点，驱蚊子应该很有用。

她拿好钥匙，轻手轻脚的关好门。木质的大门很厚重，各个关节老化后会有声音，刚刚李小胖那一顿猛敲还好没有吵醒外婆，老人家的睡眠质量不是很好，很早就会困，睡着后若是让人吵醒就不容易再睡着了，周水暖在这两天深切体会到了很困但是失眠的痛苦，就更加注意别吵醒外婆。

“凉哥，喝水。”

她现在叫他凉哥，可是他还是觉得少了什么。

周水暖把水递给他，看着他喝了几口，拧紧瓶盖，又把花露水递给他，“抹抹吧，这里蚊子很多的。”

他不说话，眼神围着她上下绕了一圈，在脖子和手臂上发现很多小红点，抬起手，轻轻的抚过她脖子上的小包，“痒吗？”

周水暖往后退了一步，退出了他能触及的范围内。她离开的瞬间，林郁凉感觉到自己的指尖被针扎了一下，痛的胸口一抽，连呼吸都慢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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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头走在前面，池塘里的蛙鸣声更加清晰，周水暖不知道要如何开口，要说什么，总之，先道歉应该没错吧？

“凉哥，那天，对不起，是我情绪不好。”

林郁凉没有回答她，他并不需要她的道歉，他只是不明白，问题出在哪？两人之间陷入沉默，隔了好久，他才问，“那天在气什么？”

周水暖被这个问题问住了，她当然知道自己在生气什么，但是总不可能让她直说她介意他在之前交过女朋友吧？到时候如果他说出任何一个理由，比如当时顾忌她的学习，或者是她当时年纪太小，还是两人当时没有任何关系她管不到他，随便一个理由都能堵得她哑口无言，而且怎么看他都占理，她就怕她的介意在说出口后会显得她三观不正常，所以这个问题她根本没办法回答。

林郁凉见她不回话，有些泄气，她不说，他怎么会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现在呢？还生气吗？”

周水暖摇摇头，不生气了，只是心里有点空落落的，喜欢了他这么久，她受到了两次打击，一次是他告白被拒，一次是在知道他其实喜欢她的时候控制不住自己无理的翻旧账。她也是服了自己，竟然会这么在意这些东西。

“我刚刚都跟你道歉啦，已经不生气了，凉哥也别气呗！”

林郁凉闭上眼，“我不会生你的气。”面对她，他向来没脾气，他只是被她吓到，到现在都心慌慌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暖暖，我说喜欢你的事，你......”

“我那天虽然情绪有点失控，但是那些话就是我想说的，对不起，我们之间不可能的。”

她打断他的话，怕他问出什么会让她迫不得已再伤他一次的话。这次他能够出现在这里，那憔悴苍白的脸色，粗粝的声音，和明显失去神采的眼睛，都在告诉她，他是真的很喜欢她。

“是我自己的问题，凉哥很好的，一定可以找到很好很好的人。”

拒绝他，她比谁都难过，她就是，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接受有这样过往和思想的他，总觉得，会这样做的林郁凉并没有把她放在很重要的位置上，或者说就算她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很重要，但是他觉得先谈一个女朋友没什么，这不是不尊重别人吗？

简单的说，周水暖对林郁凉的人品产生了质疑，她不认同这样的做法，也就不认同这样做的林郁凉。说她矫情也好，说她自私也罢，人生就这么短短数十年，为难自己做什么？天下男人何其多，她为什么要找一个会让她不痛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