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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芳菲(41)

作者: 尤加利 阅读记录

见着天下起了雪,童玺从后面的车架上拿了华盖出来,抱在怀里为窦子鱼遮挡风雪。

风越来越大,雪越来越大。

窦子鱼已经开始怀疑这是御弟元吉给梁国人的下马威。

一个人影仿佛千呼万唤才出现,他急匆匆跑过来,来到距离内阁陈阁老三丈的地方半跪抱拳:“启禀大人,御弟殿下的车架已到一里处,要不了一刻钟就会到达这里。”

陈阁老挥了挥手,让报信的人下去。

窦子鱼吸了口凉气,望着大路远方,翘首以盼。

过了一会儿,远方终于出现了大队人马的踪影。元吉摆开了御弟仪仗,那是天子之下第一人的架势。

窦子鱼又吸了口凉气,喉咙痒痒地忍不住咳嗽起来,这一咳起来就有点抑制不住,赶紧自己掏出馋香丹含在舌下。

是以,当元吉来到近前,搀扶起窦子鱼,跟她说了几句话后便闻到了从她口中传来的淡淡药味。

元吉声色不动,心中自有计较。

除了开始打了声招呼,迎接元吉的事情几乎就跟窦子鱼无关了。元吉的主要对手还是内阁的几位重臣。

窦子鱼站在一旁听着元吉和陈阁老的对话,目光落在元吉穿着的赤色斗篷上。

大元朝以赤色为至尊,赤色是天子之色。元吉身上的赤色斗篷是元天子钦赐,只要他穿着赤色,就表示他的一言一行代表了元天子。

就像窦子鱼身上的玄色,玄色代表了梁王室,而如今只有窦子鱼一个人能穿着玄色。

也许哪天她也可以尝试赏赐玄色给某个人,窦子鱼心里想着。

迎到了御弟元吉,大队人马打道回府。窦子鱼将要回梁宫,而陈阁老则会一路送元吉去安排好的驿馆。

元吉要住的驿馆也是临时征用的,原本是前梁王时代某侯府的宅子,也是如今荒芜了无人居住。

元吉早就打听清楚了关于窦子鱼的事情,就连霍家庄被灭一事也一清二楚,对窦子鱼似乎没什么兴趣。

窦子鱼上了自己的马车,带着一小队护卫回宫。她坐在车厢里,偷偷掀起车帘往外瞧了一眼,正看到元吉与陈阁老相携进了另一辆马车。

雪越下越大,窦子鱼把坐在外面的童玺叫进了车厢里。

童玺还是那样面无表情加不言语。

窦子鱼没管他,一边透过车帘看着外面的街道,一边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问童玺般说道:“听说内阁首辅的人选还没定下来,不过看样子应该就是陈阁老了罢?”

以为这次也会像以前一样得不到童玺的回应,窦子鱼耳边却响起了童玺的声音。

“晋人支持陈阁老,看样子御弟也支持他,他还真是左右逢源。”童玺的声音有些怪异,不是被阉割者那种尖锐的声音,而是太久不说话喉咙不太适应的感觉。

窦子鱼眨了下眼睛道:“还是陈阁老会办事,让他们都觉得满意。”

童玺哼了一声:“终究不过是可以舍弃的棋子罢了。”

今天的童玺好像有点反常,窦子鱼试探着又说道:“棋子和棋子也有不同,有些棋子占了重要的位置,对弈者就不会轻易舍弃他们。”

童玺嘴角露出一抹冷笑,看着窦子鱼道:“重要的不是位置,而是你能发挥多少作用。若是他坐上首辅的位置后反被束缚了手脚,两方人一样会舍弃他。”

心念一动,窦子鱼鬼使神差一般问了一句:“那你呢,你要做哪种棋子?”

童玺冷冷地看着窦子鱼,随后移开了视线。

窦子鱼等了很久也没等到童玺的回答,只觉得车厢里似乎比外面的冰天雪地还要冷上几分。

哎,她这个太子当得太失败了,窦子鱼心里感叹。

为了迎接御弟元吉到来,李阔将军清空了街道。

窦子鱼一行很顺利返回了宫城。

当天晚上,陈阁老代替太子窦子鱼为御弟接风洗尘。

随后,朝堂上忙碌着科举发榜和选官认命的事情,似乎御弟的到来对朝堂和窦子鱼都没有带来多少影响。

对窦子鱼确实没多少影响,但朝堂里却在暗流涌动。

第一波选官,其中有多少人投靠了晋人,又有多少人投靠了御弟,该把哪些人放在什么样的位置上,这些都因御弟的到来而发生了变化。

孔先生拜访陈阁老不能光明正大,他总是夜里出入陈家。

而陈阁老则每天都要去驿馆拜会御弟,把每天朝堂上的事情向他汇报。代天子行事的御弟,比孔先生更容易插手梁国朝堂正事。

御弟元吉已经亮出身份,进入大众视野。

晋国九王子庄言觉得自己差不多也该出来了。

☆、第52章 “喜讯”

天冷了,窦子鱼不耐寒,起床就比以前晚了半个时辰。她不喜欢这样,是以每天练功的时间多加了一个时辰。

梁都的第一场雪下得正是时候。

一大清早,窦子鱼穿着棉服在雪地里练剑,为了保暖薛嬷嬷给她做了毛皮的围手和围脚,看上去毛茸茸地多了几分调皮。

练完功,窦子鱼就要去惠妃那边练字。除了写大字,惠妃还找了几本史书亲自教她。

其实惠妃找来的书窦子鱼都读过,不过她不能表露出来,还得装作傻傻听不懂的样子。

中午在惠妃宫里用午膳,有时候惠妃会提起一些朝堂上的事,有意点拨窦子鱼。这几乎是窦子鱼唯一的消息来源。

以前窦子鱼会在惠妃宫里睡午觉,现在天冷了惠妃担心她路上受冻,就让她饭后直接回慈宁宫偏殿休息。

今天从惠妃宫里出来,窦子鱼身后的若芳怀里抱了一个箱子,箱子里放了几样玩具。这是惠妃特意差人出宫买回来的,给窦子鱼消磨时辰玩。

在惠妃眼里,窦子鱼还是个孩子。

每次来惠妃这边,窦子鱼带的都是若芳,好让晋王太后放心。

一走进偏殿的大门,窦子鱼就看到院子里春喜走来走去的身影。

窦子鱼今天心情不错,开玩笑道:“春喜,怎么在院子里乘凉吗?”

春喜听到声音,急忙小跑过来:“小公子,九王子过来了,正在书房里等您。奴婢本来想去萦华宫跟您说一声,可是九王子不让。童玺在屋里伺候着,薛嬷嬷就让奴婢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窦子鱼皱眉:“丁师傅出宫了?”

春喜道:“是的,丁师傅出去没多久九王子就过来了。”

窦子鱼道:“他一个人过来的?”

春喜点头:“说是从正殿直接过来的,刚跟太后娘娘用完午膳。”

窦子鱼稳了稳心神:“行了,我知道了,你去帮薛嬷嬷准备茶水罢,若芳跟进去伺候就行了。”

窦子鱼推开书房门,一股热浪迎面扑来,炭火气冲地她掩口咳嗽了两声。

身后若芳待要拿馋香丹,窦子鱼挥了挥手,径直走进了书房。

书房地上摆着两个炭盆,难怪这么暖和。

庄言坐在书桌前,正在看窦子鱼写的字。童玺就站在他的身后,像个木头人一样。

窦子鱼刚才咳嗽已经惊动了两个人,童玺抬头望着她,窦子鱼挥手让他下去,只留下若芳一个人。

庄言没有动,还是拿着窦子鱼写的字在看:“你回来了,最近你的字长进了不少,惠妃在你身上下了不少功夫。”

“九殿下...”窦子鱼先行礼再说话,“殿下怎么有空到我这边来,您是第一次看我的字,怎么知道我有没有长进?”

窦子鱼这话说得有些不太客气,她今天心情好就没装怂。装怂是逃避的方式,那代表了窦子鱼不想跟对方多接触。

“你这桌子上放的是好几天写的字,前后比照就能看出来了。太后那边煮了热冬果,我给你送过来一些。”

“热冬果?”

“我们晋国人冬天最爱吃热冬果,梁国这边没有的,”庄言点了若芳,“在炭盆上支个架子,把东西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