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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49)

作者: 赫米特 阅读记录

顾倾野顿了顿,又问:“我爸,近来怎么样?”

陶飞宇道:“你爸估计是想从部队退了,最近经常休假,有次我还在一超市碰见他,穿着平常的衣服,正跟导购谈论刚上市的草鸡蛋的价格呢。要搁以往我都不敢上去打招呼,那次竟然直接就上去打了,你爸朝我笑了一下,特别和蔼,吓得我直接两腿迈开,溜了。”

顾倾野无言,陶飞宇又道:“更可怕的是,他现在见君贤眼睛里都没嫌弃了,要知道当初君贤出柜,你爸可是妥妥第一个站出来批评他的。”

不知为何,顾倾野听完陶飞宇这一席话时,脑海里浮现的是秦老爷子在茶楼里跟他说的:

“部队里生活过的人,指尖舔血的日子过多了,就特别在意家人,觉得家庭是世间珍宝。”

顾倾野现在特别愿意相信这句话是真的。

年底他把房东的房租给付了,小半年的工资付起桃园的房租还是绰绰有余的,剩下的钱,顾倾野办了张卡存了一部分,还剩一些,他拿去逛了商场。

秦星河穿衣服的颜色都是怎么亮瞎眼怎么来,顾倾野想不出词形容他,恰巧有天路过一个有年代感的发廊,猛然觉得秦星河上辈子应该是发廊门口的彩色旋转灯投胎转世的。

顾倾野由于职业原因一般穿衣服颜色都往稳里挑,他得保证自己在家长面前没有留下一丝不稳重的印象。于是衣柜里经常就是些简约款,没什么稀奇古怪的装饰,更没有夸张的颜色。

当下他走进商场第五层,年轻人的潮牌区,瞄了一眼就想掉头走了。好在多看两眼适应了之后,才坚持逛下来。

颜色什么的先不说,就这些款式,顾倾野想不出得有多骚的人才会驾驭得了。脑中这么吐槽,明面儿上还是硬着头皮喊来导购:“帮我拿这件,麻烦了。”

给秦星河买完衣服,顾倾野又逛了一会儿,买了些别的东西,看到路上有家羊毛专卖店,站门口杵了十秒才踏进去买了五团毛线。

要不是今天碰到,顾倾野都不打算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久远的特长。买完东西回到住处,将五个毛线团整整齐齐摆在桌子上,顾倾野无奈地笑出了声。

顾老师,你还在奔三的路上当起贤妻良母来了。

他买的是除夕前一天回安市的车票,计算了距今还剩多少时间之后,他默默收起两个毛线团。就这点时间,顶多能弄条围巾。

秦星河知道他要回安市过年,所以这几天抓紧一切机会跑过来黏着他。那天晚上顾倾野才洗完澡,把卧室暖气开了,穿了件薄衬衫,在书桌前面边抽烟边织围巾。

织围巾跟做物理题一个道理,逻辑对了,一步一步走下去,总会能得到结果。顾倾野织围巾的速度不快,还经常停下来把指间的烟放在唇边抿一口,但穿针引线的动作很流畅,所以围巾织出来没什么瑕疵,很漂亮。

秦星河那天晚上溜到顾老师家,刚好看到这诡异但又莫名和谐的一幕:顾老师大长腿翘着,台灯下一手夹着烟搁在桌子上,时不时扶一下针,另一手在跟毛线团打交道。他的腿上铺的是织了一半的成品,能看出来那是一条围巾。

这画面秦星河永远都不会忘记,怎么形容这样的顾老师呢?又酷,又温柔。令人矛盾的萌感。

那晚秦星河没打扰他老师,静悄悄从顾倾野卧室退出来,回到自己房间,翻出手机,把顾老师的备注改成了一一

“顾线球”。

☆、食肉

第四十四章

顾倾野花了四天的时间才把围巾织完。

他选的是鹅黄色的毛线, 怕颜色单一,还在围巾两头边缘勾了一点白。他为了不落俗, 点到即止, 白色毛线掺在鹅黄里, 构成视觉缓冲,看起来很舒服。尽管很舒服, 这已经是顾老师能接受的最大限度的鲜艳了。

顾倾野记得秦星河有件莓粉色的外套, 那几天下雪的时候时不时穿出来,无形之中骚了一条街而不自知,顾倾野都没脸跟他走一块儿。可顾倾野买毛线的时候, 不知为什么脑子里全都是秦星河穿莓粉色外套的样子, 一眼就相中了众多毛线中,那鹅黄色的一团。

很亮, 很温暖,又不灼人。是三月鸡雏冒羽时,刚长出的颜色。秦星河皮肤白,黄色若是跟他那件莓粉色配起来,也许会很好看。

围巾织好后, 顾倾野给秦星河打电话,让他抽个空来拿。没说是自己织的, 只是简单地说他那儿有条围巾,过来看看,喜欢的话就拿去。

秦星河还能不懂么?他没在这方面戳破老师,只是乐呵呵地说:“顾老师, 你是仙女吧?是的吧?”

顾倾野透过话筒都能感受到秦星河眼睛里藏着意味深长,只好用咳嗽代替隐约的尴尬,片刻才道:“赶紧过来。”

“好叻。我马上就来,你等着。”

其实接电话的时候秦星河正坐在桌边跟老爷子吃饭,全程坦坦荡荡该说什么就说什么。秦老爷子耳不聋眼不花,硬撑着把对话听完,动了动就觉得浑身上下骨头嘎达嘎达响,有点不适,吃了两勺饭就把勺子放下了。

“仙女是什么?那是皇母娘娘的女儿,女儿!”秦兆岭拿筷子敲碗,教育秦星河“你要是生在我那时代,跟老师说话这么不三不四,早就被吊在树上打了!”

秦星河抽出老爷子手里的筷子规矩地放一边,朝老爷子笑:“您从小教育我别拿筷子敲碗,怎么一回头自个儿还敲上了?”

“再说您这么聪敏,还能听不出来‘仙女'是爱称啊?谁能没几个爱称呢!就前头那个开面馆儿的张师傅,有回我还听见他私底下喊他老婆‘闺女儿’呢!”

几句话把秦兆岭气得,骨头都来不及响了,抬脚就往秦星河屁股上踹:“你的脸皮掉阴沟里被地沟油冲走了?滚出去!马上!没我允许以后别在我面现眼!”

秦星河平常被老爷子这么喷惯了,跟个没事人似的,听了老爷子的话,拍了拍屁股上的脚印就往外面跑,还不忘回头朝老爷子招呼:“那过年仙女来给您拜年,您待见吗?”

秦兆岭气冲冲地一阵吼:“能不见吗?啊?那位老师比你强!你看看你,什么二流子德行!”

秦星河笑着把秦宅大门一关,将老头子声嘶力竭的吼叫声还有朝他扔来的一支木筷子关在里屋。人老了,有时候就挺逗的。不知道顾老师老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是戴着老花镜拿草稿纸算物理题呢,还是在公园湖边散着步看小年轻玩滑板儿?或者像前几天晚上不小心见到的那样,就着灯光一本正经织毛线?

这种事压根不能细想,实在太美好,秦星河怕自己陷在里面出不来。

他走到顾老师的家,门虚掩着,里面有些动静。他没敲门,而是声音不大不小叫了句:“我来了!”

“知道了。”顾倾野的声音从门里传出来,不一会儿把门敞开,露出一双漂亮的眼:“你跟你爷爷讨论事情的时候我就听见了。老人家面前讲话就不含蓄一点?”

秦星河颇为无奈,心里想这得要怎么含蓄啊?

顾倾野正在收拾东西。他来桃园住已经小半年了,平常不曾彻头彻尾打扫过自己租的房子,有些资料作业什么的堆在墙角长时间也没去管,今天刚好得闲,天气又是难得的好,就搬几个箱子收拾。

这房子说大不大,但好歹上下两层,一个人收拾起来还是吃力。顾倾野花了一个上午把东西大致清理完后,才把秦星河喊来拿围巾。

围巾叠好就放在沙发上,秦星河进门第一眼就看到了。鹅黄色简直就是顾老师家中唯一的暖色调。特别入眼。

顾倾野整理乱七八糟的文件,抬眼看了他一眼道:“还有一件衣服,你去试试,看看合适么。”

衣服是件银亮色的潮牌外套,刚上新的新款,这种天穿正好。秦星河乱七八糟颜色的衣服虽然多,银亮色这种低调骚他还没试过,兴致一来,非得拉着老师一起去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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