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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微醺(6)

温蔷看到愈来愈近的小区“雅兰园”三个隶书大字,忙对司机说,“小区门口放我下来就可以了。”

她那所剩无几的自尊心又开始隐隐作祟。

送到这里就够了,更里面的话,她不想让他看到她现在所住的地方。

池昭阳还是没有说话。司机一时也摸不准自己顶头老板的意思,只能试探着问了一句,“这位小姐,你现在能走吗?”

温蔷嗯了一声,“能的。”刚才在医院里,医生对她的脚踝处已经做过处理了。她的脚比一开始刚扭到的时候已经好了很多,走短距离的路的话,没有什么影响。

温蔷下车之后,司机发动汽车,准备离开。

池昭阳淡淡地喊住了他,“等等。”

司机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停下了动作,重新熄了火。

司机顺着池昭阳的目光往不远处看去,只见刚才的温小姐单脚跳到了小区门口,然后有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女生上前扶住了她。两人说说笑笑地往小区里面慢慢走去。然后就再也看不到她们的身影了。

直到这时,池昭阳才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淡声说,“走吧。”

“好咧。”

上路之后,司机看到后座闭着眼,微微蹙眉的上司,想到他的身体状况,忍不住关切地问了一句,“池总,您最近的失眠症好些了吗?”

池昭阳身边的待了两三年的老人都知道他有极其严重的失眠症。能够好好入眠的日子,几乎没有。

安然入眠,对他而言,似乎已经成了奢望。

没有良好的睡眠,再加上高强度的工作,就算再怎么年轻强壮的身体,也早晚都会撑不下去的。

池昭阳不欲多谈这个话题,所以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司机心下微微叹息,看池总的样子,他的失眠症似乎并未好转。

明明看了那么多医生,吃了那么多药,但也不知道为什么,池总的症状却一直都没有丝毫好转。

他只是一个司机,了解的不算多。他只知道,池总极其严重的失眠症,似乎是从三年前才开始的。

他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之后才专心看着前面的路况,不再多言。

温蔷被苏眠搀扶着回到自己的屋子里之后,苏眠才有力气问她晚上的饭局上发生了什么,怎么会把自己的脚给扭到了。

温蔷一件一件都跟她说了。包括张锴和他的那帮狗腿子对她说过的话。

他们说过的每一句话,她都牢牢地记在心里面。就等着来日再还。

五百万一晚,他也不看看自己这张狗比脸,他也配?

温蔷直到现在还是心中意难平。

俗话说,虎落平阳被犬欺,真是一点都没有说错的。

前两年张锴在她面前乖得跟个龟孙子似的,她对他不假辞色,他连个屁都不敢放。没想到现在就露出他原本的丑陋面目了。

不仅敢对她说那种话,还敢带着自己的狗腿子一起来奚落她和她爸爸。

今天的事情,她记住了。

苏眠听得直咂舌,“这群富二代也太会玩了吧。”不过说完之后,她又有些担心,“蔷蔷,你现在惹到了张锴,那以后可怎么办?”

温蔷神色浑不在意,像是已经彻底放飞了自我一般,“惹都惹了,还能怎么办。反正我又不进娱乐圈。”

张锴家是开娱乐公司的,在国内都排的上名号的那种。旗下培养出了好几个影帝和影后,赚得盆满钵满。

温蔷破罐破摔地说,“现在情况都已经这样了,难道还能更坏么?”

其实还是能更坏的,温蔷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还远远没有见识过底层人民最悲惨的生活。不过苏眠也不忍心继续打击自己的好友了。

她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温蔷,砸吧了一下嘴巴,哟呵了一声,“其实还别说,蔷蔷,你这张脸不进娱乐圈,真是可惜了。”

温蔷的长相完全没有埋没她的名字。

她美得如同一朵绽放的如火如荼的蔷薇花。

明艳,美丽,又迷人。身上带着不自知的迷艳。

就算是有满园花卉,她也绝对会是其中最美的那一朵。

温蔷揉着凑过来的灰灰毛茸茸的大脑袋,口里漫不经心地回,“有什么可惜的。我爸破产了,我要是进娱乐圈的话,到时候谁护着我?”

苏眠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煞有介事地说,“这倒也是。”

娱乐圈这地方,太复杂了。不适合温蔷这样的有大小姐脾气的人。更何况,如今的温蔷,已经没有强有力的大腿了。没人在身后护着,在娱乐圈这种地方,确实寸步难行,想出头,难于登天。

说到大腿,苏眠突然想起了刚才在小区门口看到的那一辆在夜色中都发着光的迈巴赫。流畅的线条,拉风的设计,极具光泽的表面,无一不说明了它的昂贵。

在苏眠眼里,迈巴赫不仅仅是一辆车这么简单,它更是身份地位的象征。是金钱的象征。

这种车子,是她这辈子都只能远远地看看的。

苏眠阴险地笑了下,“蔷蔷,你给我如实招来,刚才开车送你回来的,是哪个?”

温蔷揉着灰灰脑袋的动作顿了顿,之后才若无其事的说,“不是哪个,就是一个碰巧遇见的好心人。”

这年头还有这么好心的“好心人”?她怎么就遇不到这样的“好心人”?

不过苏眠看得出来温蔷明显不想多提这个话题,就识趣地没有再打趣下去。

苏眠帮温蔷打扫完屋里的玻璃碎屑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她打了个哈欠,跟温蔷说了一声之后,就上楼睡觉去了。

苏眠离开之后,温蔷才抱着自己的爱犬,低垂着眼,略带委屈地说,“你爸爸,现在对我好冷漠。”

从前的他,从来都不会这么冷她的。

她刚才都快被冻死了。

听到爸爸这两个字,灰灰又开始兴奋起来。

它的尾巴开始疯狂地左右摆动起来,喉咙里发出兴奋的呜呜声。

温蔷呵了一声,两只手一齐出动,揪住了灰灰的大胖脸,恨恨地说,“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每次一听到那个人的名字,就兴奋个不停。一点都不考虑下她这个当了三年“单身母亲”的辛苦。

灰灰甩了甩尾巴,当做是对她的回应。

温蔷看到蠢萌的灰灰,噗嗤了一声,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的心情终于因为自己的爱犬而微微回暖。

她将自己的头靠在灰灰温暖的身上,喃喃自语,“你爸爸现在可厉害了。”

温蔷至今还记得自己分手时说过的狠话,她说,他太穷了,身上的穷酸气都快把她熏死了。

但事实上,她一点都不在意他有没有钱。

说他穷,也只不过是当时想要分手的借口罢了。

灰灰汪汪汪地叫了两声,像是听懂了温蔷的喃喃自语,然后与有荣焉一般,兴奋地都在地上打起滚来。

温蔷好笑地又跟灰灰玩了一会儿之后,才回房躺上了床。

她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要凌晨十二点了。

她左思右想,到底还是给自己的爸爸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对面的人果然也还没有睡,嘟嘟声只响了一遍,电话就被接起了。

“蔷蔷。”电话那头,温大发的声音沙哑的仿佛是粗树皮,带着浓浓的,无法遮掩的倦色。

曾经的意气风发早就已经消失不见。现在的温大发,过的连普通人都不如。

温蔷听到这把粗嘎的嗓音,眼泪都差点掉下来。

她从来都成熟优雅,将自己打理得井井有条的爸爸,终于也还是被现实,压下了脊梁。

她努力稳住自己的声线,但鼻音还是有点重,“爸,你怎么还不睡?”

温蔷的母亲两年前改嫁。嫁给了自己的初恋情人。

她口口声声说是为了真爱,但还不是婚内出轨?

温蔷的母亲和自己的初恋情人出国之后,温蔷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她的母亲,只和自己的父亲关系亲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