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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云纪(5)

作者: 齐风青水 阅读记录

那老婆子却不回话,而是嘀咕着,“大白天的哪来的鬼,就算是也是个神仙鬼。”她似乎想到什么,老脸上涌上一层潮红。

孟庆皱了皱眉,踱步上前,问道:“老人家,你说还有两个人下来?那两个人去哪了?”他总觉得这老婆子精神不太正常,说话也小心翼翼起来。

那老婆子“啊”了一声,似乎才看到孟庆,“你说刚才那是人?”她说着顿了一会,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表情,“那么漂亮……我还以为是神仙下凡呢。”

“神仙下凡?”孟庆越发糊涂了,他见实在问不出个所以然,只好从正门绕回妙音坊。

徐籍已被五花大绑,嘴巴也被堵了个结实,老脸上涕泪纵横,孟庆上前咳嗽了一声,事已至此,他也不能就这么放走徐籍,当即大声道:“你个老小子偷了东西还不认账,小侯爷火眼金睛,你就老老实实的跟我回大理司吧!”

他也不管周围的人笑话,胡诌了一通让人将徐籍带回大理司,自己最后在妙音坊打点了一番,等出了坊门猛地惊醒,他忙和了一上午,小侯爷还是跟丢了,他一拍脑门,嘀咕道:“我该不会又被那小祖宗给耍了吧?”

日头渐高,韩原城中逐渐热闹起来,孟庆心中还有块巨石没有放下,从妙音坊中出来后带了两人又往城南永昌当去了。

此时当铺大门紧锁,方才通报血案的差役王逊先一步到了这里,他已经将伙计居住的后院封了起来,孟庆到的时候王逊正给掌柜做着笔录。

掌柜体型高瘦,脸色灰白,双目无神,手脚哆哆嗦嗦,是个老实又胆小的中年人。

孟庆进来的时候还没从惊吓中缓过劲,不停喝着杯子里面的热水,眼神更是一点都不敢往后院瞧。

孟庆用余光仔细打量了一下这掌柜,心中略微觉得这掌柜有点不正常,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他示意王逊继续问话,接着独自一人走到了后院。

当铺后是个小院落,打扫的也算干净,墙角栽有一棵枣树,入秋之后树上稀稀落落挂着几片叶子,四五只乌鸦蹲在树梢呱噪的叫着。

鸦声嘈杂,孟庆心里蓦地腾起一阵燥火,他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手指一弹,石头蹭的击中一只乌鸦,乌鸦坠到树底,两只脚蹬了几下便不再动弹,而其余几只乌鸦随之惊飞,盘绕在空中久久不散。

孟庆心里舒坦多了,他也不愿一人来看现场,但按照前两次的经验,他还是觉得省下一个人的午饭便够了。

案发地位于小院的西边角落,一间小屋静静的安置在那,大门随意掩着,里面飘出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孟庆望着黑洞洞的屋门,一种难言的焦躁涌上心头,不到十天便有三起命案了,这回还死在密室之中,而他一点头绪都没有,走上前推了推门,他发现门锁已经损坏,看样子应该是王逊用刀劈开的。

照王逊所说,这伙计也如之前那两人一样,死的消无声息,想必里面的场景一定壮观,孟庆在门外犹豫了良久,最后深吸了口气迈了进去。

屋内简陋,家具倒的乱七八糟,伙计死在床下,死前应该是在睡觉,而且还有过一番挣扎。

孟庆拿眼睛瞟了尸体一眼,喉头顿时一阵不适,这伙计的脑袋和开了瓢的西瓜一样,还是那种用铁锤开的,从头顶到嘴巴那一半全都一塌糊涂。

腹下是一摊血迹,人是趴在地上的,所以看不到具体情形,当然,孟庆也不想看清楚。

他又在屋内搜寻了一遍,从家具倒下的方位,到墙角各处的细节,全都仔细的记录在案,忙了两刻钟,最后实在忍受不了尸体的臭味这才退了出去。

孟庆在屋外深吸了口气,回想起刚刚发现的线索,小屋的门窗都在里面被锁死,屋内没有除了伙计之外的人活动过的痕迹,伙计死前显然受过一阵残酷的折磨,两只手上满是血迹和碎肉,看样子竟像是死者自己刨开的肚腹,然后又敲开了自己的脑袋瓜。

但是即便是自杀,那他又是用什么凶器自杀的呢?而且还能做到期间不发出一点声音,孟庆顿觉脑壳子都大了。

他深吸了口气,正要回去,鼻子猝然闻到一股古怪的香气,香气极其微弱,味道甜腻中透着一丝诡异,并不像是花香。

这是以前两起血案中没有发现过的线索,孟庆心中一喜,循着香气找了过去,香气所在的位置并非屋内,而是那颗枣树下,天气已寒,树下除了落叶便是杂草,孟庆在下面扒拉了一会,拎起了一只乌鸦的尸体。

孟庆皱了皱眉,这乌鸦正是他刚刚用石子打死的,那古怪的香气正是来自这乌鸦,他“啧”了一声,将乌鸦的尸体丢到一边,看来是他神经绷得太紧,有些草木皆兵了。

回到前厅的时候王逊已经笔录完毕,孟庆翻看了两眼,随即眯起双眼,冷冷望着那掌柜,“你说早上无论怎么敲门,那伙计房内都没反应,按照常理不是该去找锁匠开门?你为何反而找大理司报案?”他说着冷笑道,“莫非你早就知道那伙计已经死在屋内?”

掌柜被孟庆盯着脸色青白,颤着嗓子回答道:“我……我哪里知道他死在里面了,我……我……”

“你怎么了!”孟庆一声暴喝,“这人就是你杀吧!好一个贼喊捉贼!”

那掌柜吓得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没……没有……我哪敢啊。”他一边抽泣一边说道,“这臭小子手脚不干不净,我不过是想找个官家去他屋里搜查,谁知道他竟死在里面了。”

掌柜一说完便坐在地上放声大哭,双手抖得和筛糠一般。

孟庆冷笑道:“这么说……你是因为他偷了你的钱所以才杀人的?”

掌柜一听这话立马止住了哭声,一脸惊恐的看着孟庆急忙解释道:“没有……没有,我怎么可能杀人呢。”

孟庆怒道:“那你哭什么!还不把事情说清楚。”

掌柜急忙解释道:“这臭小子在我这干了近两年,一直以来安分守己,只有最近十来天鬼鬼祟祟的,还时不时整日消失不见,回来之后神色也不对劲,我打听得知他在外烂赌,欠下许多债务,我忙去前台查账,发现他私自偷了店内的五十两银子。”

“他本是我老家亲戚的儿子,父母早亡,我好心收留着他,又带到韩原城中营生,他不思回报也就罢了,还偷盗我店内的财物,五十两对于大人这样的人物来说虽然不多,但也是我这当铺小半年的收益,我怎能轻易饶了这臭小子。”

那掌柜说到这察觉不妥,急忙解释道:“我说的不饶可不是杀了他,要是杀了他我找谁要银子去。”

孟庆摆了摆手让他继续说下去。

掌柜松了口气,继续说道:“我当时气极了,便闯到他屋内找他对质,那臭小子非但不认错,还骂我乱闯他的住处,之后更是将门锁给换了,这当铺每一根草都是我辛辛苦苦赚的,他凭什么锁门!我气急败坏,与他吵了几次,不过总算他还有点良心,对偷拿银子的事情供认不讳,又说再过段日子便双倍还我。他好歹也跟了我两年多,我不好把人逼死,便说多余的钱我也不要,但三日之后他不把那五十两补上,我便去大理司告发他。”

“这不今天刚好第三天,我去找他要钱,他不开门,我便想到大理司找大人做主,谁知刚刚出了门边撞见王官爷。”那掌柜愁云满面道,“我请王官爷来了后院,那臭小子居然把门反锁,王爷与我便破门进了屋,谁知道……谁知道他竟死在里面了。”

孟庆望了王逊一眼,见王逊点了点头,心中暗忖道:“这掌柜说伙计偷钱的事说的贼溜,没有一点方才慌张,肯定是心中演练多时。”

他随即冷笑道:“照你刚刚所说,在找王逊之前已经去过伙计那屋?”

掌柜急忙点头道:“我只在外面看了一眼,根本没能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