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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云纪(18)

作者: 齐风青水 阅读记录

云珧“啊”了一声,这才恍然说道:“难怪了,之后的几天听的人越来越多,但却连个问价的人都没有,弄得我不得不躲到楼上雅间,看来是我耽误了卖琴的事。”

韩弋盯着云珧的双眼,见他明眸澄澈,眼神之中带有一分质朴,竟瞧不出一丝异样,他思索片刻又问道:“不知徐籍将金梁玉音交给先生时琴身是否已经这般破损?”

云珧摸了摸金梁玉音,用手在琴弦上拨了一拨,一声清音从弦上发出,回旋于竹楼小院之中,接着轻声答道:“这琴首尾都有破损,看上去似乎是被人用利器损毁,实际却是铸造之时故意为之,要是金梁玉音没有这些破损的地方,反而是个假货,小侯爷明知如此,又何必考我呢?”

孟庆耳中传入琴声,心中不禁一颤,一股热血从胸口冲到脑门,只觉思维随着那琴音高低起伏跳动不歇,云珧的话反而没听清楚。

韩弋拿起茶盏喝了一口,淡淡的说道:“云公子也知道古韩国打败追族的事?”

云珧低头浅笑道:“小侯爷化名赵公子来竹苑打听消息,肯定知道朱老丈祖上的身份,我在这呆了半月有余,岂会一点都不知道,实不相瞒,古韩国与北晋之间的事情我也有所了解。”

韩弋一笑道:“既然如此,公子也应该知道毕星杀人的事情了。”

“毕星杀人?”云珧一愣,接着笑道,“毕星乃是神话传说,它怎么能杀人?”

韩弋眯起眼睛,佯装恼怒,“当年追族召唤出来的东西便是毕星,孟大人昨晚也见到了那怪物,便是它杀了徐籍,甚至还想抢走这把金梁玉音。”

“真的?”云珧吃惊道:“我还以为毕星不过是个曲中的假想,没想到真有其物,如果不是小侯爷告知,我还懵懂无知。”他说着又给韩弋盏中倒入茶水,脸上惊魂未定,“早知这古琴烫手,我说什么也不碰它。”

韩弋静静的看这茶水注入面前的茶盏,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云珧,“云公子当真不知?”

云珧脸色微变,缓缓的将手放了回去,“小侯爷此话何解?”

韩弋也不再兜圈子,沉声说道:“韩原城中诡异的连桩血案,昨夜神秘消失的怪物,还有这金梁玉音与妙音坊,无不牵扯到古韩国,公子身在竹苑,难道与这些事情一点关系都没有?”

云珧沉默了片刻,再次看向韩弋的眼眸中带着一丝狡黠,不置可否道:“我如果告诉小侯爷这只是巧合呢?小侯爷信不信?”

韩弋微微一愣,低下头咳嗽了一声,竟有些不敢直视云珧的眼睛,“那怪物每杀一人便变强一点,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如果它下一个目标便是云公子你,公子还能这般惬意?”

云珧轻笑道:“它找我干嘛?我不过是个过路人。”

“就凭公子会这首《卧云织雨》。”韩弋说着拿起那本曲谱,“当年古韩国正是凭着这首曲子,搅乱了追族的骨笛之声,这才打败那怪物的。”他说着不顾孟庆震惊的表情,正色道,“如今这韩原城中只有云公子会谈,那怪物一定回来竹苑找你,我们便是来保护云公子的。”

云珧垂下眼帘,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出人意表的说道:“如果它不来呢?”

韩弋眯了眯眼睛,将头凑到云珧耳边轻声说道:“那我也只好把云公子带回大理司好好保护起来。”

云珧脸上依然挂着波澜不惊的笑容,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韩弋,说道:“是吗?可徐籍不就是在小侯爷的层层保护中被杀的,可见小侯爷那不见得比我这安全。”他说完冲韩弋眨了眨眼又道,“而且大理司的监牢阴冷潮湿,我住不习惯,想必那也不是北晋韩氏的待客之道吧。”

韩弋坐回榻上,笑着说道:“我怎么舍得将云公子关到大理司,公子光临我们韩原城,我作为主人,正要请公子到舍下住几天,我也可以一尽地主之谊。”

云珧微微一晒,“我在竹苑住惯了,小侯爷不是已经派了两个人在竹苑附近盯梢,韩侯大人的府邸我可万万不敢搅扰的。”

韩弋听云珧的话显然是知道了大司理派人在竹苑外盯梢,他斜眼瞪了孟庆一眼,接着说道:“朱博乃是古韩国余孽,只怕今晚之后云公子是不能在住在这里了,大理司的监牢和我家,还请云公子早做选择。”

云珧眉头微蹙,接着无奈笑道:“我既然还可待一晚上,明早再做决定不迟,小侯爷也没有必要在这守候。”

两人之间的谈话听得孟庆出了一身冷汗,他并非蠢笨之人,思考片刻便明白小侯爷是怀疑上云珧这个人了,且他相信要是今晚那怪物不出现,按照小祖宗以往的作风,他绝对说到做到,将云珧抓回家关起来。

之前的徐籍也就算了,但看朱博对云珧的态度,这人一定大有来头,稍有不慎便会给韩原城招惹麻烦,小侯爷怎么如此。

韩弋向来任性妄为,虽然云珧言语中已经在赶客了,他却和没事人一般,竟开始东拉西扯,一会说茶,一会说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对于韩弋的胡搅蛮缠云珧也不恼,无论韩弋说什么都温声应对,三山名茶、上古琴谱无所不通,对韩原城乃至北晋国数百年历史更是了如指掌,听的孟庆目瞪口呆,等到一旁的童子换上新茶,皓月已到中天,转瞬间竟已过去了两个多时辰。

云珧给韩弋两人换上新的茶盏,将清淡的茶水倒入其中,“这雨夜雀舌乃是我家乡特产,小侯爷与孟大人品一品。”

孟庆望着杯中茶水,几片卷叶绿茶静静躺在杯底,不多时茶叶舒展,形如雀舌,他不识此茶,心想既然是云珧所用必定不是凡品,便浅尝一口,茶水微烫,入口后自舌尖产生极重的苦涩味,那味道随着茶水经过味蕾,却是苦到了极致。

“好苦!”孟庆咋了咋舌,“这茶怎么这么苦。”

韩弋放下茶盏点了点头,这茶苦涩至极,实在难以入口。

云珧笑了一笑,过了片刻用手在茶盏外试了一试,“孟大人现在再试一试。”

孟庆对刚刚的苦味甚至忌讳,但见云珧殷勤又不好拒绝,便硬着头皮又喝了一口。

“这回如何?”

孟庆愣了一下,又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纳闷道:“苦味弱了不少,还多了几分清甜。”

韩弋也再喝了一口,确如孟庆所言。

云珧笑着解释道:“这茶水温不同味道便也不同,水温热则苦,水温凉则甜,刚刚是水温降下后产生的甜味冲淡了那苦味。”他说着转头望着韩弋道,“世间之事便如这茶一样,急不来,心急为之也不见得有什么好结果,如果将它放上一放,那苦味便自然消退了。”

韩弋听出云珧所言意有所指,一时没想明白,方想出口询问,就听屋外传来一声幽沉的笛声。

“不好!”孟庆急忙站起身,“那玩意又来了!”

他话音刚落,韩弋已经跃出了竹楼,孟庆急忙跟了上去,只见四周雾气涌动,不知何时已经将竹苑包围,接着一团乌云从天边涌来,顷刻便到了竹楼之上,彤云翻腾,星月无光,盘旋于众人头顶。

孟庆呆呆的望着天空那乌云中分解出一只巨大的怪鸟,喃喃道:“果然是毕星……它……它变得这么大了。”

☆、第十章(改)

头顶的彤云中那巨鸟的身形越来明显,片刻之间已有三丈大笑,四周的白雾涌入小院,韩弋用手轻轻一挥,萦绕在空气中的白雾萦绕在他的指尖,让他感觉好似处在一个热浪滚滚的笼屉之中。

“点火!”孟庆朝着院外大喊,小侯爷与他进来之前已经安排好人手,只要浓雾一起,那些大司理的差役便立刻点燃樟荼树叶,以焚烧升起的浓烟驱散雾气,然而无论孟庆如何喊叫,院外却始终悄无声息。

“别喊了。”韩弋叹了口气,“看来他们已经中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