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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云纪(12)

作者: 齐风青水 阅读记录

“不好啦!不好啦!又……又死了一个。”

孟庆心中徒然一沉,挡在王逊面前问道:“什么又死了一个,说清楚!”

王逊慌慌张张,完全没看到孟庆,一头撞在他怀中,孟庆肚子仿佛被铁锤击中了一般,差点将刚刚喝下去的梅子酒喷出来,他铁青着脸看着王逊,就见王逊一脸无辜,飞快的跳了回去,结结巴巴的说:“昨……昨天抓回来的……那老头死了。”

孟庆顾不上肚子上的剧痛,急忙问道,“那个教书的徐籍?”

王逊点了点头,似乎受到了惊吓,脸色白的和纸一样,慌慌张张得道:“死了,脑子和肚子都被剥开了,现在牢里面乱成了一团。”

孟庆还未发话,身旁的韩弋却疾步上前,脸色极其难看,厉声问道:“他怎么死的?”

“我……我……我不知道……。”王逊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语无伦次道:“牢房一直有人看守,也没有外人出入,该不会是有什么脏东西……”

“什么脏东西敢到我大理司监牢杀人!”孟庆怒斥道,“大理司乃是天下正气聚集之地,你休要信口开河!”他嘴上说的冠冕堂皇,心里却冷不丁想起这两日的见闻,背后一阵发凉,声音越说越没底气,“你……你带我与小侯爷一起去看看!”

后院几棵歪脖子树胡乱长着,从牢中飘出的血腥味迎来一群乌鸦,蹲在枝头交头接耳,孟庆走过来的时候,齐刷刷的将那小眼睛望了过来,孟庆心中产生出强烈的不安。

当着众人的面,他不好用石子赶走这些恶鸟,便深吸了口气绕了过去,与韩弋一起走入了老树后面监牢。

牢房内,徐籍的死状与那伙计差不多,整张脸都看不出原来的样子,鼻子以上全都炸开,肚子像是被人用钝器劈开个大口子,伤口极为不规则,里面的内脏漏了一地,孟庆留意到,徐籍的脑仁和心肝已经被咬成了碎渣,混在一团乱七八糟的东西里面,看到他一阵恶心。

韩弋掩住口鼻闷声问道:“人都变成这样了,你们怎么才发现?我不是让你们好好看住这老歪瓜吗。”他顿了一下又笑道:“这下可变成烂西瓜了。”

王逊苦着脸道:“我们一直有人守着,也没有任何人进出,因为小侯爷交代过,我们特地给他找了间单独的牢房。昨天到现在都没有异常,今早我点灯的时候才发现他死在里面。”

“也就是说没人看到他怎么死的喽。”韩弋眼睛盯着徐籍的尸体,“牢房一直锁着,透气的窗户更本无法让人进出,莫不是你们懈怠,让人偷取了钥匙都不知道!”

王逊吓了一跳,立即跪在地上道:“小侯爷明鉴,韩原城一向太平,大理司的监牢平日里大多都是空着的,牢房的钥匙除了轮班的差役配了一套,另外便只有孟大人有一套。今天轮到我当值,这钥匙一直随身携带,每过半个时辰便巡查牢房一次,要是有人偷取钥匙我一定会发现的。”

孟庆脸色变了变,“你的意思是徐籍死了才半个时辰?”

王逊咽了口唾沫,颤声道:“不是半个时辰,顶多一刻钟,黑天之前我刚检查过,等到我过来点灯的时候,他就变成了这样。”

孟庆见王逊的神情恐惧,双拳紧握着,想必是点灯的瞬间看到徐籍死在牢中,这样可怕的死法一定把这个二十出头的小子吓坏了。

韩弋皱了皱眉,“之前呢?”

王逊怔了一下,低声道:“昨天他被抓回来后后嘴巴更是骂个不停,吵得我们几个都快疯了,不过胃口极好,今天晚上足足吃了五个馒头、两碟咸菜还有……”

“够了!”孟庆打断了王逊的话,他差不多已经知道地上摊着的那黄色东西是什么了,他压住胃里的翻腾,问道,“他骂什么?是不是和杀人凶手有关?”

王逊望了望韩弋,脸色有些古怪,“没……没骂什么,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孟庆气极,踹了王逊一脚,“你今天怎么婆婆妈妈的!也许他骂的便是凶手!”

韩弋在一旁笑了笑,“想必这老歪……烂西瓜骂的是我吧。”

王逊爬起身,尴尬的点了点头。

孟庆表情僵在了脸色,不禁暗暗叫苦,他胡说些什么,小祖宗脾气古怪,他怎么又招惹到太岁头上去了,急忙解释道:“小侯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说这……这烂西瓜是你杀的。”

韩弋无谓道:“这几个时辰我都和你在一起,你自然知道是不是我杀的。”

孟庆连忙点头说对。

忽地韩弋话音一转,“不过话说回来,你有钥匙,我有动机,要说是谁杀了这烂西瓜,最有可能倒是我们俩一起下的手。”说完咧嘴冲孟庆一阵喋笑。

一旁的差役们听的目瞪口呆,孟庆脸色更是一阵红一阵白,小祖宗语不惊人死不休,让他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声古怪的笛声,从牢房昏暗的甬道中缓缓流淌,幽幽的传入众人耳中,如诉如泣,如鬼似魅,好像来自远古的恶灵在召唤自己的同类。

“怎么会有笛声?”王逊怔愣道。

大理司的监牢建在地下,只有窗户露在地表,一般的声音极难传入,而这笛声清晰无比,似乎就在众人耳边吹奏,孟庆猛地就想起古韩国的诅咒,心中徒然一沉,接着感到牢内刮起一道旋风。

墙上的火焰猝然熄灭,伴随着众人一阵惊呼,一团冷风猛地拍到孟庆的脸上,他一个趔趄倒地,就听人在身侧喊道:“小……小侯爷……你……”

孟庆急忙点亮火烛,大司理的人全都倒在地上晕死过去,唯独不见韩弋,他心中一悚,急忙追了出去。

牢外不知何时起了一层薄雾,稀疏的月光无法穿过雾气,让整个大理司后院笼罩在诡异的氤氲之中。

孟庆冲到歪脖子树下,手中的火把被夜风搅动,火焰散发出光芒攸的一闪,黑暗顿时将他包围,一种莫名的恐惧弥漫开来,孟庆感觉一古寒气顺着他的尾椎骨一直爬到后脑勺。

“救……救命啊!”

远处传来一声惊叫,接着孟庆手中的火把再次亮了起来,一丝奇怪的香气钻入孟庆的鼻腔。

这香气甜腻浓郁,好似由无数腐烂的花瓣酿成的酒,透着危险而又醉人的信号,孟庆脑中一阵晕眩,这香气是他们下去之前没有的,他感觉似乎在哪闻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他晃了晃脑袋,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刚刚的呼救声来自库房,他抽出腰间的朴刀,用火光照亮了前面的道路。

库房距离牢房不到百步,是一个长方形的大开间,里面错落着几十具松木阁架,其中大半都空置着,孟庆手里的火光从一个个正方形的框架中穿过,照亮了小半个库房。

“没有人?”

孟庆轻轻挪动自己的脚步,他来的时候库房门没有上锁,应该有人在里面,但此时房内静悄悄的,这让他不禁怀疑刚刚是不是听错了。

他贴着阁架之间的缝隙向内走去,周围逼仄的黑暗让他越发焦躁,呼呼地冷风将雾气带入室内,冰冷的气息让孟庆产生了一阵奇怪的感觉,似有一只怪物蛰伏在浓厚的雾气之中。

孟庆定了定心神,小心翼翼的走到摆放金梁玉音的架子旁,这里果然出了意外,装着古琴的木盒被人强行打开,碎裂的木渣散落在地,但是金梁玉音却没被拿走。

孟庆摸了摸古琴的琴弦,冰凉的触觉透过他的皮肤传到指尖,这人既然已经敲开的木盒,又为何没有将琴拿走?难道他并不是冲着这古琴来的?

思索之间,孟庆忽地听到一声轻轻的呼唤。

“大人……小……小心……”

声音极小,孟庆提起手中的刀,将火光照了过去,不远处的角落里躺着一个大理司的差役,此刻他满脸是血,用一种惊恐至极的表情看着孟庆,嘴巴微微蠕动,似乎在提醒孟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