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弑君(14)

作者: 冬急 阅读记录

还有一句魏游生前总爱说的话,“生同欢,死同穴。”

回到府里,晏良解下披风,坐在漆案前,捻着一块梅花糕问:“霍孤走了几天了?”

“回殿下,三天了。”

“三天……”晏良将梅花糕放入嘴里,有点潮了,他问:“怎么是苦的?”

管家道:“许是放的久了,殿下还是别吃了,小心吃坏肚子。”

晏良笑笑,将盒中剩余几块全部吃完,拍拍手上残渣,道:“看来他是不打算回来了。”

“殿下……”

“不回来也好”,晏良目视远处,“省得看见不干净的东西。”

“殿下的心思……霍公子会明白的。”

晏良抚摸着手腕上那串玛瑙珠子,整日贴着人的肌肤,珠子温乎乎的,他笑道:“明不明白,也是本王的人,跑得了一时,跑不了一世。”

管家也笑道:“殿下一向英明。”

想要的,从来会得到。

第 11 章

五年未见,沈鹤日日跟在霍孤屁股后面转悠,指点他练剑,念叨个有的没的。

“小孤,剑练的如何?”

霍孤拿剑的手一抖:“还行。”

“娶媳妇了吗?”

霍孤手中剑直直掉下来,弯腰捡起来,道:“未曾。”

“可有心仪之人?”

霍孤:“……”

沈鹤来了兴致:“有?谁家姑娘?”

霍孤往他后面一看,道:“盟主。”

沈鹤猛的回头,再一转身,霍孤已经不见了,他骂了句:“小兔崽子。”

晚间,沈鹤与楚澜聊天时,问起:“小孤心上人是何人?”

楚澜疑惑:“小孤有心上人了吗?”

沈鹤的眼神像是要杀人:“我让你替我照顾好他,你连他心上人都不知道是谁?”

“……我再怎么照顾……也不一定知道谁是他心上人啊……”

“这么些年没点苗头?”

楚澜摇摇头:“没有,或许是离开盟里这几个月,遇到了谁家姑娘吧。”

沈鹤摸摸下巴:“那他不跟人家姑娘双宿双飞,又回来作何?”

楚澜试探道:“姑娘看不上他?”

沈鹤一巴掌打到他头上:“我的徒弟,谁敢看不上?”

“是是是”,楚澜又道:“那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什么原因?”

楚澜道:“小孤离开这几个月,一直待在良王府。”

沈鹤震惊:“难不成他看上了良王妃?”

楚澜眼睛一撇:“良王好男色,至今未立妃纳妾。”

说完两人一愣,同时出声:“好男色!良王!”

深更半夜,霍孤的门板响个不停。

相比沈鹤和楚澜的火烧眉毛,霍孤显得极为镇定,“何事?”

沈鹤牵着楚澜进屋,端端正正的坐下,问:“你那心上人是谁?”

沈鹤脸色极不好,明眼人这时都知该编个话避过去,偏霍孤连撒谎都不会,他只会选择不答。

“良王?”

霍孤依旧不答。

沈鹤恼怒,骂道:“我教了你那么多年,是让你去行断袖之癖的吗?”

“师父与盟主亦是如此,为何我不行?”

“你跟我比?我孤家寡人一个,死了就死了,你呢?六尺黄土之下,你如何面对霍家列祖列宗?”

霍孤抬眼:“师父不是说我孤身一人,无父无母吗?”

“你还敢还嘴?”

霍孤答:“徒儿不敢,只是师父未免太不讲道理。”

沈鹤气的拔剑指他:“你若执迷不悟,你我师徒便从此决断!”

霍孤不卑不亢:“师父教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自己却忘记了,徒儿做错了什么,师父要拿师徒情义逼迫?”

“你与良王扯上关系,便是错了。”

“若不是师父让徒儿去杀晏子瑜,徒儿毕生也不会与他扯上关系。”

“我可没让你与他行苟且之事!”

“何为苟且之事?我与他情投意合,与师父和盟主并无异样。”

沈鹤笑道:“好一个情投意合,看来你是打死不愿回头了?”

“徒儿并未做错,何来回头?”

“好,好啊,从此你我师父二人……”楚澜及时捂住他的嘴,道:“小孤,天色不早了,早些歇息,明日再说。”

沈鹤被拖走,掰开楚澜手指喊:“你若执意如此……就当没有我这个……”

楚澜顺势关上房门,拉着沈鹤走了,声音再听不见,房里瞬间安静。

霍孤弯腰捡起剑,摸摸自己脖子,方才沈鹤拿剑指他时,不小心割破了点皮,流血了。

师父从未拿剑指过他。

沈鹤的话何意?为何他不能与晏良扯上关系,为何说他对不起霍家列祖列宗?他是谁?他要做什么?他又做错了什么?

霍孤一概不知。

沈鹤气的发抖,嘴里念着:“我要与他断绝师徒关系。”

“忘恩负义!我养了他那么多年,他竟为了一个良王与我顶嘴!”

楚澜倒了杯茶给他:“冷静,冷静一点。”

沈鹤一掷杯子:“我怎么冷静?他与良王是断不可能的!”

“为何不可能?”

“良王是皇子!皇家之人,眼里只有天下与权谋,没有情爱。”

“说到底,你还是忘不了他。”

沈鹤一瞬冷静:“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你忘不了他。”楚澜一字一句:“霍家的子孙,就该走正道,娶妻生子,延续霍家血脉,不能断袖,他当年走错了路,你便不许小孤再走上同样的路。”

沈鹤皱眉:“你怎么会这样想?”

“难道不是吗?你有意让小孤去接近良王,可一听小孤对良王动了心,又让小孤远离他,从始至终,小孤可知道分毫,你还打算瞒他多久?”

沈鹤叹口气:“这些事,知道了有什么好。”

“孰是孰非,也该小孤自己来定夺。霍孤不是霍羽,晏良也不是晏广。你不能因为霍孤姓霍,便连选择的机会都不给他。”

沈鹤一言不发。

楚澜道:“我言尽于此。这么多年,你也该清醒了。你想做什么,我依旧会护你,只是这亲……不必成了。”

沈鹤猛然站起来,而楚澜不做理会,已经走出门了。

一方小院,三种心思。

二十年了,楚澜等了二十年,等了一场空。

翌日,沈鹤将霍孤叫到房中。

“昨日师父话说重了,别往心里去。”

“徒儿明白。”

“坐吧,有些事,该跟你说说了。”

霍孤应声坐下。

想起了很遥远的事情,沈鹤目光有些空洞,他道:“霍孤的霍,不是师父瞎起的,是前朝大将军霍羽的霍。”

霍羽,前朝镇国大将军,用兵如神,当年为现任皇帝晏广争储,立下了汗马功劳,可惜在晏广即位后没两年,便因造反被诛了九族,一代大将陨落,不可谓不可惜。

“他是你爹。你爹的夫人,也就是你娘,叫郑采薇,是个温柔善良的女子。”

霍孤想,原来他有爹娘。

“我名中之鹤,非白鹤之鹤,而是贺姓之贺,沈贺。”

沈贺,当年与霍羽一起,辅佐广帝即位的功臣,一文一武,传闻当年广帝与此二人义结金兰,实乃陈国一段佳话。只是后来霍羽因罪抄家,沈贺也不知所踪。

沈鹤苦笑一番,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古往今来,一向如此。”

“你爹将你托付于我,行刑那日,我抱着还不到半岁的你,就在人群里看着。皇帝知道了你没死,便派人追杀我们,我就带着你四处逃命。”

怪不得,小时候除了盟主的人在四处寻找他们,还有另一拨人也在四处找他们,现在看来,倒是盟主一直在暗中保护他们。

沈鹤眼睛通红:“可你爹没有造反,谁造反他也不可能造反的,皇帝利用了他,借他的力量上位,又杀了他。”

霍孤道:“所以师父想给他……”说完又改了口:“想给我爹翻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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