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文，阿格规文，加雷斯，加赫里斯……还有，病榻上挣扎着睁眼的他，所看见的疲惫女人匆匆离去的身影。
如果在那些时候，挽留他们的话，他们会留下吗？
不，做这样的假设，是毫无意义的。
如今再回想，西里尔依然认为，哪怕知道未来的发展，他也不会开口挽留。
“对不起。”
他想，我到底有多执迷不悟，自己也终是领教到了。
可是……
如果仅仅只有，这一次的话。
“嗯，我的确有些累了。”
终于，爽快地承认了一回。
西里尔的嘴角微微勾起，随即就问道：“就这样靠着您休息一会儿，会不会太麻烦了？”
“当然不会。”
“啊，那我就……万分感谢。只不过，咳咳，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能请您陪在我身边，直到我醒来吗，阿尔托莉雅姐姐？”
不用说了，这个请求得来的回复，自然也是肯定的。
就这样，仿佛因此可以安心下来的金发青年轻松地睡去，这一次，没有任何勉强，顺应了他自己的心意。
这一次，他也不需要为许多麻烦事担心。
暂时——对，暂时。
西里尔不必去考虑阿尔托莉雅姐姐和摩根姐姐撞在一起会是什么个景象，不必去想阿尔托莉雅姐姐·原来的那个和梅林阁下谈了什么，也不用习以为常地去操心，诸如要赎罪的骑士兰斯洛特会不会搞出混乱来的事情……
卸下了这么多重担和自己给自己加上的压力，一觉无梦。
不知多久后，西里尔醒来了。
虽然诅咒还在，但感觉真是不同。他感到全身轻松，好似灵魂都轻盈了几分。
而且。
跟约定的那样，阿尔托莉雅没有离开。
只不过，留在这里的只有和他的记忆最贴近的那位少女模样的王，其他的阿尔托莉雅都不见了，仿佛是刻意给他们留下交谈的空间。
姐弟两人第二次见面，是在西里尔的城堡中。那一天，他们便像此刻这样亲密地交谈。
即使，受时间的限制，并没有说上多少句话。
“您要走了吗？”
“是呀，圣杯战争结束了，英灵都返回了英灵王座，只有我，特意留在这里等你醒来。”
“谢谢……您，还是要继续追求圣杯吗？”
“梅林老师把你担忧的那些事情都告诉我了，说实话，我很惊讶。但是……还不打算放弃。”
这是作为王的阿尔托莉雅的决心，但随后，她注视着弟弟的目光柔和，身边也像是镶嵌起了柔和之光：“如果圣杯真是他所说的邪恶之物，我会亲手将它破坏。”
“我，会一直支持您，就像当初那样。”
西里尔握住了姐姐的双手，姐弟二人相视一笑。
然而。
就在这本来无比温馨，情绪格外放松的时刻。
“西里尔，只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嗯？什么，姐姐？”
“那就是……”
短暂的停顿。
继而，惊天动地——
“只有你和梅林老师订婚的这件事，我，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绝对不会同意！！！”
西里尔：“…………”
梅林阁下……
已经彻底无药可救了！混蛋！
第六十二章
正值下午学生放学的时间点, 冬木小学的校门口，一如往常的人山人海。
背着小书包的小男生小女生叽叽喳喳地跑出学校, 随着步伐甩起来的胳膊和跃动起来的发辫充满了活力, 朝气十足。
最是活泼的小学一年生先出来了，校门那里, 已经有不少家长等在了门口, 看到自家的孩子, 就放心地把他们接走。
其中，就有一个头发花白、面容倒是不算苍老的家长挤在人群中，等了许久——其他大部分家长都接了孩子离开了，才在翘首以盼中亮起了双眼, 大声呼喊道：“小樱, 叔叔在这里！”
随着他话音的传开, 有一道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了校门前。
紫发的小姑娘抓着书包的背带，每一次迈出的步伐都很小，而且, 她的性格决定了她不会那么着急地跟同学们争抢, 所以才会这么慢。
“雁夜叔叔。”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小姑娘抬头，向前方看了过来。
在看到挂着温柔笑容的雁夜叔叔时，叫做小樱的小姑娘原本有些暗淡的眸子里也浮起了一点光。虽然还只是小声地回应了一句，但她缓慢的脚步就在这一刻加快了, 快步走到了叔叔身边去。
间桐雁夜今天也顺利地把在普通人的学校上学的间桐樱接到了手中。
原本, 做出让小樱直接去学校上课的决定时, 间桐雁夜还很犹豫。
他不确定小樱能不能适应和那么多人接触，即使大多是和她同龄的小孩子，但是……心里不安的男人总是难免担忧太多。
最终让他下定决心的原因，还是西里尔先生对他的劝说。
西里尔叫他不要做太极端的假设，小樱不可能一直跟着他们，不与外界接触，六七岁小孩儿的心灵远比成年人纯净，和同龄人在一起，不见得会让小樱感到难受，而且，对她也有好处。
间桐雁夜听了这话，觉得很有道理，就算他发自内心地想要把疼爱的小女孩儿保护得妥妥帖帖，也不能因为自己紧绷的神经让小樱喘不过气。
所以，他立即行动了起来，把满了六岁的间桐樱安排进了冬木小学，就读一年级。
先观察几天，如果小樱有极度排斥的表现，他当然会让小樱回来。间桐雁夜是这样想的。
不过，就目前的观察来看……
情况果然没有他事先所想的那么糟糕。
小樱还是有些沉默，怕生，但开始上学了的这几天，家里的大人们都发现了，小姑娘明显比以前高兴得多，没有那么憋闷了。
也就因此，间桐雁夜彻底地松了口气。
他刚找到了一份稳定的工作，像以前那样当一个悠闲但很少回家的摄影师肯定不行，毕竟家里还有一个小姑娘要养，他很想多陪她一会儿。
这样时间也刚刚好，早晨，间桐雁夜上班，间桐樱上课。到了下午，提前一点下班的间桐雁夜会顺路过来接小樱放学，然后，叔侄两人便一起回家。
哦，偶尔也会有间桐雁夜没法提前下班，只能拜托相对比较清闲的“朋友”帮忙接小樱放学。
就比如昨天。
“对不起啊，小樱，叔叔昨天临时加班，没能来接你。不过，西里尔先生的话，你很熟悉了，应该……”
“嗯。”
小樱拉着叔叔的手，隔了好一会儿，才用依旧很小的音量说：“西里尔叔叔，带我吃了蛋糕。”
间桐雁夜垂首看着小女孩的头顶，眼神远比他的语气柔和：“蛋糕啊，哈哈，小樱喜欢吗？”
“嗯，喜欢。”
“那叔叔今天也给小樱买蛋糕吃。”
当叔叔的对并非自己亲生女儿的小女孩儿真是宠溺极了，完全没考虑小朋友吃太多甜食会不会蛀牙，立即就带着名义上的侄女去了甜点店。
等他们两人从甜点店出来，慢悠悠地走回家，已经过了晚饭的点挺久的了。
错过了也没关系，反正家里一共就他们两人。会做饭的男人打算晚点再给小樱做点容易消化的东西当做宵夜，不会晚上临时感到饿，也不会把肚子吃得太胀。
在消化蛋糕的期间，小樱在客厅做作业，间桐雁夜抱着电脑，处理了一下白天留下来的一点工作。
就这样静静地相处，无论是男人还是年幼的少女，都不会觉得冷清寂寞。
仅仅是这样的生活，对他们来说，或许便如梦境一般……舒适、安全得不可思议。
那魔窟般的间桐家，已经彻底离他们远去了。
一年前，圣杯战争刚开始一天就无疾而终。
被召唤到这里来的从者没能逗留多久，就重新回到了英灵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