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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婚(124)

终于在中午时分,车辆进&入了重灾区。我第一时间来到医疗队所在地,这里是大片平地,搭满了帐篷,每顶帐篷外都挂有简单的牌子,写着“手术室”“妇产科”“病房”“化验室”。我一个个地前去查看,里面的医生护士看见我,都问道:“你是哪里受伤?”

我想自己的样子一定很可怕,脸色惨白,看上去便是重伤的模样。

可是我伤到的,却是心脏。

无药可医。

直到看完最后一间帐篷,却仍旧没有寻到顾容易的身影。我的耳边开始有嗡嗡的声响,我眼前的景物开始恍惚,我惘惘地向前走着,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棉花上,落不到实处。

脚下踢到瓦砾,我跌倒在地,手腕处传来尖锐的疼。缓缓抬起手,鲜红的血液从伤口处蔓出,刺痛了我的眼。

我再也走不动了。

我蹲在原地,心脏痛得快要爆炸开来,里面装的全是关于顾容易的回忆片段。

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他穿着浴衣来开门,清俊的脸上全是无奈。

我推开病房门,看见顾容易握着小猴子的手熟睡,阳光如轻纱般罩在他们身上。

我们在餐厅里,他望着我道:“感情。如果不能勇敢踏出一步,那么你永远也不知道自己会赢得怎样的美好。”

点点滴滴,全都挤&入心脏内,令心脏绽裂成血花。

那名士兵所说的人,真的是顾容易?

顾容易真的已经……去了?

悲痛攫住了我的咽喉,我无法呼吸,只余眼泪大滴大滴落下,渗在染血的瓦砾上,滚落成泥点。

我的……顾容易。

就在我呼吸快要停滞时,头顶传来一个犹疑的声音:“宁……真?”

抬起头,阳光炽烈,我却看见了一张比阳光更加耀眼的脸庞。

顾容易。

我连忙站起身来,想要拥抱住他。不管是人还是魂,我都要抱住他,不让他离开。

连续的情绪起伏击倒了我,在起身的瞬间,我眼前一黑,竟晕了过去。失去意识前,我感觉到一只大手牢牢握&住我。

我做了个梦。

梦里我置身在险恶的丛林之中,身边全是毒蛇虫蚁,吸食着我的血液,啃噬着我的皮肉。我被荆棘割伤,我将脚从泥沼中拖出。这段路太过艰险,身边不少辨不清面目的人都倒下,唯独我和少量人仍旧不断向前。疲倦,饥&渴,伤痛,全都加诸在我身上,但我仍旧没有放弃,我知道,只要走过这段路,我便能获得光明。

我深信,经受过苦难折磨的人,都有资格获得属于自己的幸福。

终于,我走出了那地狱般的密&林。密&林外的世界,鸟语花香,阳光清朗。一只手伸来,紧紧将我握&住,我任由那个人牵引着,心中全是安宁与幸福……

我醒来时,已经是深夜。我躺在帐篷里的简易床上,身边的顾容易握着我的手,双目通红。

我撑起身子,紧紧地拥抱住他。

我们之间,有千言万语,但是在这一刻,语言是多余的。

所有的甜言蜜语,都抵不过一个切实的拥抱。

静谧的月光透过帐篷窗户洒入室内,照在地板上,让这场景显出了梦幻。但我拥抱住的顾容易,却是温热的。

这些天不能洗澡,他的身上没有了沐浴露的味道,换成了男人的汗味,但我却觉得熟悉。

这就是我的顾容易。

顾容易的身子在微微发抖,他将脸埋在我的肩窝,颤抖着声音道:“我好想念你,这些天来梦见你好多次。刚才在外面看见你,我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可是真的是你,竟然真的是你!……宁真,你知道吗?同车的医生,就这样在我眼前死去,我却什么也做不了……生命真的太脆弱,好好活着就是最大的幸福……宁真,我真的好想你,我们不要再分开……”

我的肩膀热而湿,那是他的泪水。

那种悸动是无法言喻的,我们生活于和平年代,生活中最大的痛苦似乎只是最爱的人背叛了自己。而要到灾难面前,才能得知,最大的痛苦是失去生命。

要到这时,我们才真正学会珍惜自己所拥有的。

我从冲锋衣的内层口袋中掏出戒指盒,打开,钻戒在灯光下发出温柔的光。

“帮我戴上。”我哽咽道。

顾容易的手指是颤抖的,我的手指也是颤抖的,戴了好几次戒指才套入无名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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