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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雳同人)[双秀]道真前传之东篱南山(64)

作者: 如是清狂 阅读记录

山龙隐秀奇道:“既然素不相识,为何方才说了那般重话?”

医天子忽地笑了起来:“小山此言好生奇怪!何谓重话?难道有何不实之处吗?原无乡本是汝之朋友,如今竟为了倦收天伤成如此模样,半生既毁,难道汝不曾有半点怨怼之情,仍十分乐意待见此人吗?”

山龙隐秀长叹一声道:“原来如此,却是吾多心了!也对,天子外冷内热,原兄也算是汝之友。但事出有因,此事难断是非,唯看原兄之意如何。总之,迁怒他人总也不好。好友暂息怒意吧!”

医天子哼了一声:“吾一介红尘俗世人,无汝这般神仙胸襟!且看吾之心情了!且去取药,暂别!”言罢,气咻咻地走了。

山龙隐秀又叹了一声,转身回到屋前,见最负英雄一人独立院中,上前便问:“原兄情况如何?”

最负英雄神色更为不佳,沉郁道:“原无乡尚好,应无性命之虞,实该多谢医天子援手!”顿了顿,长叹道,“吾却不得不离开了!原兄便要有劳多照顾几日,待战事结束,吾等即来。”

山龙隐秀点头道:“无妨。那倦收天呢?”

最负英雄道:“他去见原无乡了——且看他之决定吧。”

风动,灯摇。

身系红尘,红尘逼人。孰能视之无睹,而避之为安?

漠漠山野,晨光自窗棂透进来。人都说一日生机皆在于晨,又为何吝惜给予榻上伤者一些好气色。

倦收天推门进来,来到床前,俯身,坐于床沿,仔细端看榻上之人。医天子的话虽然刺耳,但他并未记恨。无力挽回的事实已然发生,就要有面对的勇气,接受从现在到未来可能发生的任何怨怼与指责,绝不作任何辩解。一切皆是该然。此刻,只想听一个人对自己说几句话,哪怕是无关紧要的问候。

原无乡察觉到来人的动静,缓缓睁开眼,启唇微笑道:“倦收天。”

此前与此后,世上曾有多少人喊过了这个名字,却绝对没有一个人能和原无乡一样,深藏着无论听过多少遍都觉不够的情与义。

倦收天伸出手,顿了一顿,又慢慢放下,握紧了拳。

想握你的手。

一如儿时,你握住我的手,掌心贴着掌心,那种喜悦与安然暖到了心头泛起酸楚。

原无乡转眸仔细打量他一番,轻声道:“你受伤了。”

倦收天摇头道:“无事。”

原无乡瞪了他一眼,挣扎着要起身道:“胡说!衣裳破了几处,还想瞒我。”

倦收天随意看了一眼袖子道:“破皮小伤,不必挂心。”伸手扶他半倚在枕上,轻轻地按了按被角,“有事的人是你,且先顾好自己。好好休息,等你康复,吾便带你回立云坪。”

原无乡却摇头道:“不急,此事非是紧要。方才吾听最负兄说,今日应是道真最后一击的时刻,你本不该在此停留。”

倦收天不置可否道:“你方才寻他便是问及此事吗?何必心急——”

原无乡点头道:“此战不可有失!道真不可无你坐镇!”

倦收天道:“我明白。此事我会处理。你伤重如此,保重自己要紧,切莫再为诸事操烦。”

原无乡见他仍未动,又坚持劝道:“战事瞬息万变,而兵贵神速,莫要教道真失了强援,你这就去吧!”

倦收天怔了怔,不可思议道:“攻战之机尚未应现,你为何急于赶我走!”说罢顿了顿,复又自觉口气太差,缓下来道,“抱歉,方才吾失言了。”连日征战,他本已身疲体乏,精力与耐性皆濒临极限,加之好友重伤,心神受挫,余悸未平,更无法弃原无乡而独行。

原无乡垂眸道:“无妨,这不怪你。此事该是上天对原无乡的考验,吾不逃避。你也不该耿耿于怀。”

倦收天道:“你放心,倦收天定会寻找令你恢复之法。”

原无乡一味摇头道:“失而复得,谈何容易,何必强求。再者,即便此战取胜,道真业已伤及元气,你身为支柱,当尽快回北宗主持大局,不必为吾之事耗费过多。”

倦收天握紧了拳道:“你之事于我同样重要。天下之大,奇人必多,定有办法,我绝不放弃!”

原无乡抬眸正色道:“倦收天,这是上天对你我的考验,你接受吗?”

倦收天道:“哈,用你来考验我吗?这种命运未免太过残忍了!”

原无乡笑了起来:“或者,你需要伤者的安慰吗?”若非此情此景,这翩然笑意与每一次松下赏月四眸相对时分并无不同,月白风清,天地澄明。

而这一次,倦收天却不想再看,侧身,转眸:“如果现在你不笑,我便安慰了!”

原无乡终究笑不出来,低声道:“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此事能否按下不提。大局为重,我已无事,你不该继续留在这里——”

倦收天闻言,豁然回头,盯紧床上人,语中见恨亦见狠:“这样也能叫无事?你到底是否在意自己之性命!究竟要折腾到什么种的地步才能更加在意自己一点!非要教我抱撼终生不可是吗!”

原无乡怔住了。

百年相对,何曾见过这样的倦收天——往日里对自己总蕴含着温柔的金眸里充满了血丝,蕴藏着深不见底的痛心与愤怒——我竟让你如此生气。

倦收天自己也怔住了。

究竟是怎样一回事?

原以为劫后余生的重逢该是何等喜悦,结果为何竟是挥之不去的怒意与压抑不住的悔恨,以至于脱口而出的皆是怨怼!

倦收天惊而有悔:“好友——”

突然,原无乡毫无征兆地挣扎而起,冷不防地用整个身体撞了过来!即便压到了伤处,渗血不止,竟也似无了痛觉一般,竭力大声痛斥:“倦收天!汝听好——汝之愧疚太过多余!于事无补,于我无用!”

倦收天心乱之下,出手本迟了一步,见状大惊,就此接住原无乡失了重心的伤体,又恐触动他之伤处,岂非伤上加伤——可怜虚伸出一双手臂,竟不知该如何是好,犹豫不过一弹指,竟被发了狠劲的原无乡撞倒在榻上。

好在原无乡并没有多少气力可以与之周旋,这一撞着实已耗尽了心力,一时眼黑头晕,急喘不止,险些失了知觉。

倦收天慌乱地扶住他,以免其跌落在地,勃然大怒道:“原无乡!你闹什么?”待抬眸看,却是怔住——相识百年,他又几曾见过这样子的原无乡——明明伤重半死,面白如纸,眼瞳深处却有一片煞人的寒火,烈烈不熄。

原无乡咬紧牙,好似只要松了一口气,就再也说不出半句话,一字一顿道:“倦收天,记住了,汝之责任不在原无乡!战事未歇,道真需要你——胜不了这一战,你我此生不必再见!”

偏有一种人,温柔师友,鲜欲寡求,月照千山,无迹可寻,直恨不能将之置入怀袖。

偏有一种绝,了生了死,断情断义,横刀斩水,飞流千里,竟求不得一处立锥之地。

大爱无情,天地无私,命火为引,焚尽三生傲气与胆识!

双眸相对,各自震撼,有一团火,蚀骨蚀心。

可笑!说什么吾金阳之体,仙缘天授,纵能融化终南山头万世之玄冰,却动摇不了你半点决心——吾当如何,汝,又何必!

碧眸寒芒,清清明明,九天悬皓月,澄江千里明,决绝如如,吾不愿躲,不能避——汝,当知吾。

沉默如灌了铅的云,悬在空中,飘不走,落不下地。

终于,倦收天缓缓起身,背对其人,道:“原无乡,你定然不知——吾之恨,恨当如何!”

原无乡眼前阵阵发黑,几不能视物,仍坚持道:“倦收天,百年前,你我分离十五载,再遇之日,仍可抛却天地再战一场。若干年后,应君无悔,一切重头,吾亦不惧,而你却怕了吗?”

哈,好个一切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