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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雳同人)[双秀]道真前传之东篱南山(62)

作者: 如是清狂 阅读记录

一直陪着你。

倦收天温暖的肩窝,有力的臂膀,不容质疑的决定,原无乡却蓦地升起了一阵寒意,挣扎着要起来,无奈周身血脉被封,伤重体弱未能如愿,口中慌忙劝解道:“好友,你冷静,这样不行——”

倦收天蹭了一下他的脸,道:“别动,不准拒绝吾!”

离得太近的人反而看不清彼此的表情,却有一种酸酸的痛楚蔓延开来,竟比双臂上的重创更痛得磨人,原无乡尽力放柔了声音道:“好友,别这样,我知你心里难过,但我会好的,像以前一样——”身体动弹不得,手臂也抬不起,只能将脸微抬,贴了贴,又碰了碰。

好友,我该如何教你将心中重抵千钧之情义如抛却一枚鸿羽般放下?

两人相贴的脸颊忽地一热,温热的水渍沿着二人的面颊划落。兀自心惊,不知是谁的,没有人愿想那是什么。

原无乡无从安慰,到底是伤重不继,意识又昏沉起来,不觉阖上眼睑。

倦收天急忙单掌贴着原无乡的背心。两人功体相契,互为体用,相互疗伤有事半功倍的妙用,但眼下原无乡非是内伤,而是外创过重,并无承受内力的体能。倦收天也不敢再冒险,只得小心为上,收敛金阳之体过于霸道之内息,只送一二分纯阳内劲为之助益。

内力能化作体能,却不能化成血液。重伤者仍是气虚体乏,意识渐失,恐有性命之忧。待挨到后半夜,原无乡更是浑身烧得滚烫,两颊通红,人却在瑟瑟发抖。

倦收天拧了浸泡过冷雨的手巾敷上其额头,一手环抱着人将之贴在怀中,一手按着其心口。伤痛难熬,连雨不休,不由暗自心焦,从来未有一刻如此盼望日出来临。

洞外仍是漆黑,分不清现在到底是什么时辰。

正在焦急之刻,忽听到一声清响,三短一长,来自于十分熟悉的运气方式。

倦收天眼前一亮,捂住怀中人之双耳,依法出声长啸相和。

不出一刻间,一道人影来到洞口,急切道:“可找到你们了!”

夜雨潺潺,阻了敌人,也阻了自己人。

纵然最负英雄精于追踪之术,也费了好大劲才找到这里,大半夜已经过去了。

倦收天劈头便问:“你身上可有伤药?”

最负英雄长年在江湖奔波,身上带着多种药材以备不时之需,待他看过原无乡的情况,不觉皱眉,自怀中掏出一个极小的玉瓶,低声道:“我曾得异人相传的保命之丹。先服下此物,以固本培元。原无乡之外伤过重,必须尽快医治休养,天色一亮便护送出去。”

倦收天点了点头,将药丸喂原无乡吞下,又辅以清和内力调和,使之迅速发挥功效。

最负英雄抬眸,见倦收天的脸色真没比重伤的那位好到哪里去,以倦原二人往日交情,料此番惊变必成倦收天终身抱憾,不觉长叹一声:“师兄,你也要好好调息,多加保重。”复又念及原无乡就此武功尽废——断臂之重创,于武者而言比失了性命还要痛苦——唉,天妒英才,于心何忍,怎奈命运竟如此弄人!一时思绪纷乱,对着二人,宽慰之话竟无从说起,望着跳跃的火光,怔怔然——念三人欢歌把盏只在前日,如何而今竟成如此这般黯然相对。

胸中郁结难舒,最负英雄下意识地取出腰间酒囊,猛灌了一大口。

甘烈入喉,此时风味,肝胆俱裂。

三天前,自己正欲离开立云坪,却特地先悄声来到后院,想顺一壶原无乡的新酿。熟门熟路地跃入后院,摸了架子上一个坛子打开,浅尝了一口,奇怪地看看坛子,又饮一口,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咦,这次的新酒依然是以往柔劲的路数,却又别有一番滋味,奇了,入口温润绵长,微甜中带着一点点不易觉察的青涩,酒意缠绵,难不成是酿给老相好的?”原无乡随后赶来,恰听得这话,立即佯斥道:“好个大胆盗酒之人,竟还诽谤主人,简直不识好歹!”最负英雄自是不会怕他,却忙压低声音道:“小点声,莫被师兄听到。”又提起坛子,灌了一口,细品了酒味,赞道,“要真说这味道嘛,恰似——嗯,久别重逢欢喜难言的情人之泪,别有一番故事——咦?莫不是真说中了?你脸红什么——”这下可好,没等倦收天过来赶人,倒先被原无乡一把夺过了酒坛,扫地出门。

几乎与此同时,一个羊皮酒囊却越过墙头扔了出来,装得满满当当。

原无乡终究是个温柔心细之人,他能调出最是回味无穷的“春水柔”,亦能酿出后劲刚烈霸道的“肝胆裂”。而那一日,他给自己灌满的正是这一壶只为英雄践行的“肝胆裂”。

一抬手,将酒囊扔给了倦收天。

此时此刻,有人比自己更需要慰藉。

倦收天接过酒,沉默了许久,一言不发地灌了几口酒。

最负英雄知其酒量不算太好,只留了少许给他。

毕竟,长夜难挨的不止是原无乡。

不过一会儿,最负英雄就后悔了。

烈酒入喉,穿肠,灼心。

倦收天饮罢,扔下空酒囊,突然开始说话:“师弟,你知道吗,原无乡是世上最可恨之人。”

最负英雄以为自己听错了,吃惊道:“你说什么?”

倦收天好似没听见一般,自顾自继续道:“初识的时候,他就是这样讨厌的个性,从来没有变过。”

最负英雄奇道:“倦收天——”

倦收天道:“那时,他只有七岁,就敢顶撞葛仙川,为了保护一个素不相干的人,不惜和掌教大师兄对峙,从来不管自己的处境如何。”

最负英雄慢慢地沉默了,独自坐在一隅,望着跳动的火苗,不再开口。

“三岁之前,吾本不能时常视物,却为他开眼,因为吾十分好奇如此笨蛋究竟长成什么模样。”

“十五年后再遇,世间无物足观,吾本想闭起眼,再也不看,终又不舍得看他不见。”

“都说,人会变。可为什么原无乡却一直都很笨,从未改变?总是照顾身边之人,却不懂看顾好自己。他之温柔竟成了这世上吾最痛恨的东西。”

“你知道吗,原无乡除了笨,还是个怪人。他不爱刀剑争锋,从未想过要做道真代表。他其实也会认真,为了做一块饼,研究十五年。每酿出一种酒、种出一树花,远比练成一部武功还开心。做饭、种花、酿酒这些太过复杂,我都不懂,但只要他喜欢,我就陪着。看他展眉而笑,我亦欣然。”

“吾希望,有朝一日,他会变,变得不再笨,多多保护自己,快些聪明起来。”

停停讲讲,讲讲停停,这些不为人知的过往心思,从不与人分享的一切:两人第一次看过的日出,藏了十五年的饼,以及立云坪的春夏秋冬。林林种种,记忆似决堤。

倦收天不是一个爱与别人分享心事的健谈之人,在记忆中也从没一次讲过这么多话。

最负英雄沉默地听着,听着听着,便更沉默了。

长夜,前所未有的难挨。

原无乡烧得昏昏沉沉,服了药,过了许久才清醒了一些,只觉耳畔似有人在轻声低语,听不清说了些什么,便无意识地低唤:“倦——收天——”

“我在,原无乡,我在。”

问的人意识不清含含糊糊,答的人认认真真清清楚楚。

一遍又一遍。

最负英雄拨旺了火堆,站起身,默立在洞口。

雨渐渐停了,但愿日出快来!

天色微亮的时候,最负英雄立即跃出洞去,几个纵身,立于高处分辨出所在方位。

原来,昨日慌乱之下,他们冲着终南山之南而去,只待翻过两个山坳,南宗在望。

最负英雄不觉皱眉,甚是为难,回到洞中,将此事与倦收天一讲。

倦收天立即道:“好,去南宗也可,能救他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