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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连]阮郎归(21)+番外

作者: 有狐巧笑兮 阅读记录

注:陆判换头的故事来源于《聊斋志异·陆判》,大致故事时说一个叫尔朱旦的书生因为胆大又性情豪爽,和地府姓陆的判官成为朋友,陆判一次在尔朱旦醉酒后为尔朱旦换心,使得尔朱旦高中。后来尔朱旦嫌弃自己妻子相貌不佳,请求陆判为妻子换脸,陆判为他妻子换了一个官员已死女儿的美貌头颅,后来引发的一些问题,感兴趣的可以自行百度。这里说是蜀地传说只是为了和丰都以及换脸扯上关系,都是我瞎掰的。

第二十一章 我愿意

唐水最终还是同意了萧十一郎一直抱着连城璧看诊。

唐七先生自进了花厅便一声都不言语,甚至不等唐水吩咐便将手指搭在连城璧手腕上,一搭之下,脸色登时变得铁青,抬起脸来便冲萧十一郎翻了一个白眼。

萧十一郎平白无故吃了一记白眼,心中也觉得莫名,但他一颗心全都系在连城璧的伤势上,一时倒也计较不了那么多,只生怕面前这位老先生张口便道连城璧没得救了。

老先生黑着脸又换了连城璧另一只手的脉搏来摸,越摸脸上的颜色越难看,眉间皱出了一个大疙瘩,简直下一秒就要气得胡子都吹起来了。

萧十一郎觑着他难看的脸色,心中越来越凉,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前辈,他的伤……”

话还没问出口,唐七先生便已重重地“哼”了一声打断了他的问话,下颌的花白胡子果然气得翘了起来,撒开手道:“你哪里寻来这被庸医治得半死不活的活死人送到我这里来,抱走,老夫不治!没得坏了我的名声!”

萧十一郎听他这意思,仿佛是能治却不愿意,心中有些着急,“前辈……”

唐水却已抢先道:“七叔,这人和我唐门有重大干系,若是能救,还望七叔施救。”

唐七先生冷“哼”一声,面上闪过一丝不耐,却到底不能抹了家主的面子,冷冷解释道:“我晓得,你瞧着他长着小九的脸,忍不下心来。可老夫今天就把话放在这,这小子绝不是小九。”

萧十一郎听他这话,便明白这“小九”恐怕就是那位唐门叛逆了,如此听来,似乎同唐门家主的关系非同一般?难怪此前一提到他,唐水就明里暗里总有股急切之意。

果然唐水眉目间就显出了急躁,“七叔,我晓得他不是老九,可他却晓得老九的下落,我……”

唐七先生的面上终于露出了一抹动容,他叹了口气道:“家主,你的心情我明白,可我唐门家规不得手足相残,否则定是人人得而诛之,你……”

唐水极响地冷笑了一声,“手足相残?难道还不都是他们逼的?”

唐七先生显然也熟知内情,一时无法反驳唐水的话,只得又道:“好,咱们且不谈小九的事,就说这臭小子,他中了我唐门的‘观音散’,却是一日一日缓缓被下了极小的剂量,这样确实能活更长的时间,毒素却渗透的极深,要拔出来不但艰难,还要忍受极大的痛苦。”

“这便也罢了,却又偏偏肺腑都受了许多零碎的内伤,嘿……看起来像是洛阳云海门的‘风摧秋叶掌’,哼,七年前那一夜的惨状你也瞧见了,他居然还能撑到现在,也实在算是命硬了。”

“风摧秋叶掌?”唐水的面上露出既愤恨又吃惊的表情,她的双目立刻锐利起来,盯向萧十一郎,像是想把他的脸上烧出一个洞来。

萧十一郎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日被连城璧杀死的那人的面目,却发现根本没有太多印象,只得道:“我去的时候,他似乎已经杀死了那个打伤他的人,随后就呕出很多血来,”他说着还皱了皱眉头,他实在不愿回忆当日连城璧那副惨烈的模样,“我当时也没来及问伤他的人到底是谁。”

“死了?”唐水双眉一轩,脸上浮出一个狠戾的冷笑,“死得好!若非是他,老九又怎么会担上那么大的干系?”

唐七先生也皱了皱眉,似乎是对唐水的话很不满,却终究没发表什么意见,而是瞧向萧十一郎,续着前言道:“原本你用真气维系着他的最后一口气也就罢了,却不知信了什么庸医,竟给他喂了黑顺片、老山参等回阳救逆之物,嘿……你可知这黑顺片的毒性同‘观音散’根本是相克的,老山参却又能加剧‘观音散’的毒性,这许多药性在他身体里来回作乱,你可是同他有仇,巴不得要他多受些苦楚?”

萧十一郎听他这样说,脸色一时如死人般惨然,他不通药理,一心只想系住连城璧的性命,不料却反而害得他受更多痛苦,他张了张嘴,却觉得喉间像是堵了什么事物,竟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一颗心几乎要被酸楚的波涛所淹没了,双臂仿佛灌了铅一般,几乎要抱不住怀中的连城璧了。

唐水自萧十一郎进来后,头一次在他脸上瞧见这样灰败颓丧的神色,接着,她便看见这个仿佛是铁铸成的男人的眼中流出了眼泪,先是一滴,接着便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纷涌出眼眶,这场景的反差实在太大,以至于唐水甚至感到十指尖仿佛麻痹似的痛了一下,她下意识地闭了一下眼睛,她明白自己是一时被这男人的悲痛所触动了。

唐七先生却仿佛已经见惯了生死,对于萧十一郎的痛苦根本无动于衷,仍旧用沉闷的声音道:“老夫从医数十载,重伤如此的虽然少见,但也并非一个都没有,可死志如他这般坚定的,却实在没瞧见过,他自己已不愿再活下去了,再好的医者也救不得一心想寻死的人,何况要救他,就须得要极强的意志力,方能让他忍过那些个痛苦,你说,这样的人,老夫为何要救他?”

萧十一郎咬紧牙关,额角的青筋都全部暴起,仿佛是在用全部的意志力忍耐着痛苦,半晌才从口中挤出两个字,“求你……”

唐七先生原本以为他是在求自己,还想要拒绝,却猛然发现萧十一郎这话居然是对着怀中的白衣男子所说的。

萧十一郎颤抖着将嘴唇贴在连城璧的耳边,眼泪都落在了他的耳边和颈间,“连城璧,我知道你能听到,我求你……求你活下来,求你……我的命……你想要就拿去,求你……不要死……”

连城璧却仍是那样死气沉沉的样子,既无痛苦,也无喜悲。

唐水终于有些不忍心看下去,悄声问唐七先生,“七叔,你当真救不得他?”

唐七先生捻了捻胡子,黑沉沉的目光在萧十一郎脸上盯了盯,忽然道:“小子,我问你,你当真肯用自己的命换他的性命?”

萧十一郎立刻抬起脸来看向唐七先生,“我愿意!”

唐七先生的眉头稍微舒了舒,“好!”

萧十一郎的脸上糊满了泪水,原本极狼狈,此时眼中却透出希望的光来,“前辈可有法子救他?”

唐七先生道:“我确实有个法子,不那么把稳,但若是成功,倒也不需你的性命。”

萧十一郎单膝跪地,“一切听前辈吩咐,我的性命可尽管拿去。”

唐七先生用力“哼”了一声,“我最讨厌你们这些不把自己性命当回事的年轻人,等你们到了我这把年纪,就晓得性命有多重要了,可惜……也就黄土埋到头,活不了多少年头了。”

萧十一郎垂下头,不敢接话。

唐水却道:“那七叔您倒是说说,有什么法子救他?”

唐七先生道:“简单,我施针将‘观音散’之毒尽数过到这小子的身上,在此之前,先让这小子服下解药,那么毒过去以后,他的内力估计只会一时凝滞,之后,你便还是要以内力助他行气,我可用金针替他梳理气脉,治疗内伤。”

“这便是尽人事了,至于他能不能活,便只能听天命了。可你,”他看着萧十一郎道,“若是解药发挥的不够快,而‘观音散’之毒又散得太快,你可能会内力衰竭而亡,你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