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沉沉烬如霜——白玉染霜华(16)
“觅儿此言差矣,不是我的璇玑宫,而是我们的才对,装点之事自然全依觅儿。”润玉剑眉微挑,对着锦觅温柔一笑。
院外,邝露声音传来:“大殿,属下有事要报。”
“进来吧。”
“水神仙上,锦觅仙子。”邝露见过两人,对润玉说道:“殿下,方才紫方云宫的仙侍来了,说天后娘娘有请。”
润玉手一顿,看向洛霖,一时间相顾无言。
半响,润玉才开口:“知道了,你先去回了天后的人,我同水神仙上讲几句话便去。”
“是。”
“小鱼仙馆,天后怎的突然找你?”锦觅疑惑,这二人不是向来王不见王吗?
“我亦不知。水神仙上,天后深意,想必您也略知一二,今后还请多多留意,防患于未然。”润玉想起前世,忍不住旁敲侧击。
“本君明白,夜神此去务必小心。还有觅儿,你万万不可同天后单独见面,有事一定要告诉爹爹和夜神。”
“嗯,觅儿明白。”气氛凝重,锦觅也收了调皮的心思。
润玉动身离开洛湘府,不消片刻就到了紫方云宫。此处是当年天帝亲手为天后设计,华丽恢弘,雕梁绣柱,随处的可见鸟族图腾彰显了天后一族圣宠不衰。
大殿内烟雾缭绕,天后身着蹙金鸾凤锦缎袍,端坐于银盏琉璃案后,见了润玉也不赏正眼,只眉角微吊,轻蔑一撇。
“儿臣拜见母神。”润玉毕恭毕敬的行了跪礼,正欲起身时听见天后冷冷开口:“本座还没有叫你起来。”
润玉心知天后势必要好好难为自己,也不计较,继续躬身跪好。
“夜神如今和水神走的近了,怕不是已不记得我这个母神了吧。”
“儿臣不敢。”
“你不必在我面前做小伏低,夜神心里想的什么,别人不知,本座可是清楚得很。”
“润玉一心布星,兢兢业业,如霆如雷。”
“书倒是没有白读,不过巧言令色鲜矣仁,夜神可还知道什么是孝悌忠信?”天后轻哼,显然看不上润玉这副作态。
“儿臣铭记于心,但求为父帝母神尽孝,为天界尽忠。”润玉不疾不徐,见招拆招。
“如此便好,母神问你,若是让你弃娶锦觅,你当如何?”
润玉心下微沉,不明白天后何出此言:“儿臣与锦觅婚约乃父帝水神钦定,若是毁约,恐怕……”
“天帝那边,母神自然会帮你,至于水神,他还入不了本座法眼。若是你听话,母神可以帮你免了这值夜之苦,重新寻个上好的差事。”天后以利相诱。
“母神恕罪,儿臣心仪锦觅仙子,非她不娶。”润玉言语铿锵有力,掷地金声。
“哈,还以为你开了窍,想不到还是如此冥顽不灵。看来你是执意要和水神结盟,与本座对立了?”
“母神息怒,儿臣只是想和锦觅仙子相守一生,并无他求。”润玉心中了然,原来天后是担心自己得了水神相助会对旭凤不利。
“说的倒好听,夜神,我劝你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同我斗,同旭凤争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天后疾言遽色,显然认定了润玉窥窃神器。
“儿臣所言句句真心,只要母神开恩同意我与锦觅结缘,儿臣愿双手奉上璇玑宫一切。”润玉言语带了几分焦躁。重活一世,他已不想再斗,只愿陪着觅儿淡云流水度此生,为何母神还是要处处掣肘,针锋相对。
“哈哈哈哈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天后恣睢而笑,笑声不断回荡在大殿中,听得人毛骨悚然。“夜神莫不是忘了,你能有如今的一切,不过是靠着本座的赏赐和怜悯。若是本座翻脸无情,你早就和你那下贱的娘亲一样命丧洞庭。你以为倚仗水神就能和本座分庭抗礼了吗?”
润玉见天后出言无状,禁不住绷紧了背脊,忍受着仇恨噬心之痛。他告诫自己要理智,要忍耐。
“本座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是选择水神,还是选择我这个母神。”天后言语咄咄,盛气凌人。
“儿臣恐难从命,望母……”润玉还欲请罪,天后却不买账:“好啊,既然如此,你也不必再称我母神,本座没你这样低贱的儿子。”
润玉直起身躯,面上无悲亦无喜:“小神告退。”
这一刻的紫方云宫,万籁俱寂,却压不住他心中恨意滔天。
为什么!我不争不抢不斗,你们依然不愿意放过我。为什么这堂堂九天,却是恶紫夺朱,狂悖无道!
润玉浑浑噩噩的回了璇玑宫,青瓦白墙下,锦觅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
“小鱼仙馆,你去了好久,我好担心。”锦觅跑上前环住了润玉。
“觅儿,”润玉觉得自己好累,精疲力竭的堪堪拥住锦觅,将头抵在锦觅耳边。
只有你在我身边,我才能感觉到些许宽慰。我什么都可以让,什么都可以忍,除了自己心爱的人。觅儿,你是我最后的底线。倘若天地不仁,我必逆天而为!
白玉染霜华(十七)
“觅儿,你怎么来了?水神仙上呢?”润玉整理好心绪,缓缓开口。
“方才天帝陛下差人传爹爹去见他。我放心不下你,便先来璇玑宫了。”
润玉轻抚锦觅秀发,心中若有所思:“既然如此,我送你回府吧,正好我也有事同仙上讲。”
二人到了洛湘府,见水神闲适的坐在院中煮茶,周身热气弥漫,茶香飘散,手边还摆着一个白釉瓷围棋盘。
“觅儿,不早了,你先去睡吧,爹爹想同夜神手谈片刻。”洛霖开口唤锦觅。
“好吧,那我去找临秀姨了。”锦觅乖巧的点点头。
“坐。”洛霖抬手请润玉。
“仙上好雅兴。”
“仙山习禅处,不语寄手谈。”洛霖吟风弄雅,“方才你在紫方云宫,如何?”
“天后忌惮我得仙上所助会对旭凤不利,命我悔婚。”润玉坦诚相告。
“这帝后二人真是……”洛霖嗤笑,“天帝担心我知晓梓芬之事会与他决裂,对我示好。我本就无心争斗,只想遂了梓芬遗愿保花界太平。可他着实变了太多,为权蛊惑,利欲熏心,言语间竟然把觅儿当成制衡我的筹码。我焉能不怒呢?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让我欣慨交心的太微了。”
“仙上与天帝起了冲突?”润玉微微皱眉。
“本君不喜弄权,却非不谙此道。夜神放心,天帝那边我自有敷衍的办法,只是心中早已与他割袍断义。”洛霖长叹一声,为逝去的情谊感到可惜。
“人生飘忽百年,且需酣畅尽情,还望仙上宽慰一二。”润玉举杯敬茶。
洛霖颔首,亦将手中香茗一饮而尽。
“不知夜神有何打算?”
“润玉今时一如往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愿竭尽所能为觅儿求得一方净土。”
“唉,我始终放心不下觅儿,她太单纯,本不应该卷进这场漩涡。”洛霖忧心忡忡。
“仙上放心,无论付出何等代价,润玉也定会护锦觅一世长安。”
“夜深了,棋先下到这儿吧。”洛霖目送润玉远去,心中却无法彻底平静。
翌日,天帝召诸仙议事。
“本座听闻鸟族内乱,穗禾,此事因何迟迟难了?”天帝语气威严,手指轻点台案,透出些许不满。
“陛下,”穗禾匆匆跪下请罪,“隐雀长老对云梦泽物资归属不满,伙同戴胜长老和旋碧长老出言挑唆,穗禾、穗禾一时气愤,出手伤了旋碧……因此……”穗禾几句话说的磕磕绊绊,天帝见状心知必有隐情,脸色难看了几分。
天后暗骂穗禾办事不利,连忙挤出一抹笑容安抚:“陛下,隐雀一贯同穗禾不睦,想必此番定是存心找茬。这等小事让荼姚来处理便好,何必惹陛下心烦。”
天帝却不大认同,他知荼姚素爱排除异己,此番内乱若是任由她处置,鸟族上下日后必唯她一人马首是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