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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都是我前男友[剑三](49)+番外

“是,只有这一件事你没说错,我啊,天生就是个恶人。怙恶不悛,说得就是我这种人。你是对我有什么错误的期待吗?”

他温柔地,脉脉轻语:“会来的,你说的报应。只是,可惜你是等不及见到这一天了。”

好可惜,那少女的剑尖,离轿辇里那人的喉咙只差一寸。

被剑指着的人,眼眸沉静,无波无澜,让人想到神殿里檀香氤氲的无情无心的神像。

不该是这样的,神不该是庇佑众生的吗?为何……为何却是这样?

她死死地睁大眼睛望着,视野被血染红,瞳孔慢慢放大。

黄昏的风吹拂开男人鬓边的发,露出眼尾那抹淡淡的阴郁,在血色视线里,连同这荒野蒙昧,一同入魔……

第40章 40只反派

那义正言辞的少女,转瞬间倾倒向黑色的轿辇。

四个抬着轿辇的活死人面无表情, 静立不动。

银白的剑尖向前微倾, 就随着主人的倒下也散落下去, 无声地落在柔软的西域毯上。

少女的尸体并没有完全滑落地面,而是伏在轿辇入口的横阶上。衣裳的粉色和轿辇四面垂拢的黑纱,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

好像鲜花和灰烬。

林幽篁就站在她身后半步,他方才出来的速度快极。不过, 其实就算他不出来,那剑势本身也不是冲着他去的,而是对着他身边的顾矜霄。

天知道,比起长篇大论拉仇恨的林幽篁, 只淡淡说了两句话的顾矜霄, 为何却更招这女子的恨?

现在, 只剩下那个锦衣青年了。

他俊秀的脸, 因为愤怒和眼前惨事带来的悲切,肌肉都在颤抖着, 牙关咬得咯吱咯吱响。

林幽篁的脸上毫无愠色,微微叹口气:“其实你们本可以不来送死的,尹家也是一大家子,应该明白家大业大的地方,总要讲些规矩, 否则如何严以驭役?当日在尹家的人, 灭门只是顺便。你们这些在外未归的, 不管是内门弟子还是外门弟子, 我们死人谷都没有非要斩草除根的意思。你们又是何苦来送死?若是当真恨极了要复仇,至少也去谋划谋划,人多力量大呀。”

罪魁祸首嘴里说出这番推心置腹,仿佛很是替尹家考虑的话,听在这青年眼里,不啻为最大的羞辱和讽刺。

他不善言辞,好半天才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今日来,尹某就没打算活着回去。我不是天真的小姑娘,会相信什么道义公理。我来着,只是为你们死人谷挂一道白练。要着天下人都看清楚你们的真面目,让那些心存侥幸的路人,惶惶不可终日的人知道,阎王当道,若是他们再不反抗诛邪,我尹家的今日,我家兄妹的下场,就是他们的明日。”

“这么说,我若是当众杀了你,反而是中了你的阳谋?”

林幽篁毫不在意地说,他下了轿辇不在顾矜霄身边了,那种懒散劲就能少很多。

青年冷笑不答,直接拔剑来袭。

他的武功可比那少女强多了,至少转瞬间与林幽篁对了十几招,尚且未现败迹。

林幽篁只是闪躲,仿佛难得活动一下筋骨,不急着玩死猎物的大猫。

两人且战且走动,皆围绕着轿辇前方左右。

“顾兄可否有兴致,弹奏一曲助兴?”林幽篁空手与剑刃缠斗,打着打着微微高声道。

轿辇里的顾矜霄,便轻轻拨动琴弦,当真随手而为,为他们伴奏。

尹家的青年跃空,连击三剑逼向林幽篁,在林幽篁稍退半步卸去其势的下一刻,却是突然转身,乳燕投林一般往身后轿辇这里飞去。

林幽篁懒洋洋的勾起的唇角瞬间冷凝,他没想到这人竟然也是冲着轿辇内的顾莫问而去,瞬间变换身形,却是追及不能。

“小心!”

青年的唇角扬起,势在必得,眼神锐利。

这距离,车内的男人只有一张琴,根本挡他不住。

只要速度够快,在这两个抬轿人发动前,一击必中,就可以……

青年的眼睛忽然睁大,仿佛看到了极为不可思议的一幕。

一道粉色轻灵的身影向他飞来,义无反顾,比他的剑还快,深深的撞进他的怀里。

青年下意识就反手抱住了她。

这是他刚刚惨死的师妹,就在他眼前被割断了脖子。

尽管他们来之前,他阻拦不住她,决心陪她来这里时,他就已经预料到他们的结局。看到她死去时,还是浑身发抖一样的痛彻心扉。

她向他奔来,他怎么能不接住她?

就算她的手穿过他的心脏,他也不能让最爱干净的师妹,跌到土里去,死得那样难看。

青年手中的剑松开了,两只手用力抱紧那娇小的女孩儿,嘴里不断涌出血来。

那女孩儿的身体却是冷的,没有心跳。

青年望向黑色的轿辇,轿辇里的男人目下无尘,沉静如深水寒潭。

他指下动人的琴音还在继续,在那曲折的曲乐里,怀里早已死去的女孩儿也把他抱紧了,依偎着,仿佛再也不会分开。

顾矜霄也没有想到,第一次使用杯水留影,是这种场景。

林幽篁原本很急,见他无事,这才疾步走来。

他回首瞥了那倒在荒草里的两人,青年垫在下面,用他自己的身体隔绝尘埃灰烬。

两个人都已气绝。

“怎么样,让人厚葬了吗?”林幽篁平静地问道。

顾矜霄还在弹琴,这次是首引魂之曲。

他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那张俊美尊贵,总是过分沉静的脸,虽然时时会因为眼尾的阴郁,不经意生出的阴鸷凌厉,让人心生惧意。

可是,绝大时候反而会觉得,这样的人就该是高高在上,不沾染丝毫鲜血杀戮。虽然,他本身就已经在黑暗罪孽的阴影里了。

事情就是这么奇怪,林幽篁自己都不明白,他一面确信这个人适合他,生来就和他是一国的人,乐此不疲想要染黑他。

但若是亲眼见到,顾莫问当真平静的染血了,心里却觉得很不是滋味。

林幽篁亲手杀再多的人,也及不上顾莫问淡淡一曲间,借尸杀人的冲击。

顾矜霄望着昏黄退去,暮色将合的天际,轻轻地说:“不用。走吧。”

黑色的轿辇被活死人抬着,稍稍绕开脚边的两具年轻的尸体,再也没有停滞,消失在荒野里。

黑色的轿辇里,那引魂之曲的琴音还在继续。

在很多人看不到的世界里,无数淡淡的白光自土里升起,比仲夏最美的萤火还要纯净。

无数的白光飞到天际,像人间的星星飞向天上,天上的星河也流淌回人间。

“生和死,在方士的眼里是什么样的?”林幽篁躺在轿辇里,枕着手臂,耳听着悠扬婉转的琴音,眸光忽明忽暗,望着窗外的移动的天际。

“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天地一逆旅,我亦是行人。”顾矜霄眼尾的郁色淡淡,在越来越晦暗的光线下,他整个人都像一尊比月光还白的玉像,那白让人想到埋藏地底下,不见天日的明器玉雕。

顾矜霄的声音仍旧很轻,仿佛没有一点生而为人的情绪:“更高程度的有序,若是放诸单独的一个人身上,就是无常。所谓报应是不存在的,因果皆归天道。从善恶守恒之上,一切却又算是果报相依了。”

他手下的琴音不绝:“方士也只不过是天道的代理人,你若摸到它的走势,不论做什么都是对的。若能执掌控制天地灵气……”他轻轻笑了,“就可以接近传说中的神仙。”

林幽篁摇头:“太过复杂了,似懂非懂。不过我知道一点就够了,只要你还在我这边,势就还在我这里,对吗?”

顾矜霄似有若无地颌首点头。

林幽篁笑了,那他就要兴风作浪了。

……

回到落花谷。

顾矜霄流露出精神不济之态,林幽篁便也没有多挽留,任他回房休息了。

房间内,忽然凭空出现一只散发着蓝莹光的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