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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都是我前男友[剑三](255)+番外

睁眼看着窗外的白云松风,瀑流仙鹤,直到其他人熟睡的呼吸声一一响起。

十一岁的鹤酒卿轻轻问:“你在吗?”

“在啊。”

轻轻呼一口气,小鹤酒卿闭上眼睛,唇边翘起小小的弧度,终于放心睡着。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就这样,从晨起的读书、洒扫、抄经,开始这宁静的道观生活。

山上只有三位道长,一位喜欢采药炼丹。一位便是带鹤酒卿回来的仙师,讲究吐息纳气,坐忘感应天地灵气,还有一些养身之术。

最后一位是观主。

观主喜爱云游访友时常不在,在的时候便是别人来拜访他。

比起一般的道子,观主更擅长一些风水异术。而卜筮问卦,看相测命,问前程未来,自来是世人所热衷的。

观主回来的第一天,见了仙师带回来的童子们,给每个人批了命。

大多数人都很好,有些纵使没有太好,也可以靠着修行来嘉勉气蕴,填充命格所缺。

轮到鹤酒卿的时候,那观主却沉了脸,只随意两句话打发他们下去。

观主很生气,认定这孩子携带滔天恶业,会汇聚人间至恶。可是此刻稚子无辜,不能杀也不能放他出去,以免将来霍乱众生。

他与仙师爆发了一阵争执,最后勉强和解。

不久,鹤酒卿被安排去山上偏僻的一角,负责喂养仙禽,侍弄花草,清扫庭院。

而同来的那些孩子们,已经开始学习舞剑和操琴了。

十二岁的鹤酒卿站在山上,默默看着下面整齐的剑阵,什么也没有问。

顾矜霄只是默默地陪着他,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过去。

看了一阵,鹤酒卿便捡起一根松枝比划起来。开始断断续续的,很快就流畅自如了。

他练了几遍,笑着问:“我做得对不对?”

那初露清俊的面容,没有一丝阴霾,只有清澈的笑容和天真的快乐。

顾矜霄便也缓缓笑了:“嗯。”

有了招式,吐纳呼吸却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是基本的东西,山上的藏书里都有。

为了能看懂那些书,鹤酒卿每日开始加倍刻苦学习认字。

没有纸笔就以扫帚为笔,落叶尘埃为墨,地为纸。

仙师授课的时候,他便在近处清扫,一心二用记下来。

纸张笔墨自来贵重,却可以写在落叶上,为此开发出了许多新的术法符咒。

他的确是个天才,所有东西听一遍就可以从头复述。学东西极快,还能自行总结规律道理,举一反三。

三年里,藏书楼的所有书籍几乎都被他翻了一遍。

有时候观主为客人批命卜筮的时候,鹤酒卿会先自行卜筮一遍,然后对照。绝大多数结果都一样,有时候有误差,却是他已看到了背后的朦胧转变。

鹤酒卿若有所思:“观主或许不是看不到,而是看见了也不能说。”

十五岁的少年,已然有了长大时候俊美清雅的风姿仪态,从容薄暖,灵秀清透。

三位道长的弟子们长大出师,都要邀请各方名士见证。名为请诸子考校所学,实在是为弟子打开人脉,架桥铺路。

时有一位横空出世的术士,与观主似有旧怨,携带得意弟子不请自来。

问道大典,便格外精彩。

从日中直到月升,众人兴致不减丝毫。

观主的弟子言师兄,乃是山上十多年里一直公认的天才,年少就有天眼慧根而成名。更是跟随观主,遍访仙人隐士,博揽众家所长。

然而,问道大典上,他却被那位术士的弟子陆师兄次次压一头。仿佛他的一举一动,都已经被对方提前洞晓天机。

就好比,他说身如菩提树,心如明镜台。对方就要回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了。

言师兄自来顺风顺水,何时如此彻底惨败?更何况是当着如此多的名士高人。

就在他一败涂地之时,一直温厚沉默的药师弟子恒师兄站出来,条理清晰举止得宜,将颓势彻底挽回来,博得众人赞许。

谈玄输了头阵,那术士见了只是冷哼一声:“坐而论空,耍嘴皮子罢了。”

接下来是术法施展和命盘推演,那人带了七位垂垂老矣行将就木的老人,做一色装扮。

“虽说推演未来才见高招,然而诸位恐等不了许久。便以现在来推算过去吧!”

这两轮,这术士竟亲自出手,不止一连挫败众位弟子,连两位道子亲自出马也不敌。

观主对这结果不满,质疑这七人的经历必然有说谎隐匿不报。

被请来观战的名士们这才表示,这七人并非术士所寻,乃是术士托付他们所出题目,每一位都是他们自行考证过的。

术士便桀骜冷笑,问面如死灰的观主:“昔日你以相术横行四方,我因你一句批命之术,不仅得罪一方大吏,更是险些丧命。不知你可算到自己今日之败?我玄门一脉,博大浩淼与天地同寿。相术于命盘推衍之道,不过雕虫小技罢了。你管中窥豹,就竟敢拿来以三寸之舌妄断众生?可笑可悲。就此散去山门,还俗去吧!”

在座诸位名士说:“先生何必逼人太甚,胜负之道一阴一阳,不过常态罢了。何必逼人入那千丈红尘,平白污损了道心。”

术士斜睨嗤笑:“当初他为凡人批命,斥责我是旁门左道,误人误己。害我度牒损毁,逼我还俗。今日这通闹剧,如今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边树上的小道子,不如你来评一句,看我说的可在理?”

鹤酒卿从一开始便坐在那树上,看了一天这斗法,未料到自己竟也入了局。

他只是颇觉有趣,乘着那仙鹤羽背,落在这论道台上。

纵使面对这么多人,也未曾有丝毫不自在。

清俊面容笑容薄暖,银色瞳眸如明月萦杯:“先生说得在理。”

“既然在理,你方才为何发笑?”那术士斜睨他一眼。

“我在想,先生当初是否算到有观主之劫?”

那人蹙眉,却还是坦言:“不曾。”

鹤酒卿便笑了:“那便是先生因那一故去了这千丈红尘,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

术士嗤笑:“难道因此我还要谢他?”

“谢到不必。只是我方才站在那高树上,看了一天的诸位先生和师兄论战。心里想着,大家虽避千丈红尘如避恶兽,然而诸君所为,与红尘凡人相差也无几。凡人为权势金银所争,是争命。诸君为道而争,亦是争命。不知九天之上的仙人为何而争?”

众人看着清风朗月之下,那钟灵毓秀,不染纤尘的琉璃少年,仿佛月下幻化的仙人。

少年清冷声音从容:“仙人观众生,众生观蝼蚁,蝼蚁观草芥,草芥之上有微尘,尘埃之上的乾坤亦如是。九天之上,观我等,便如蝼蚁观尘埃之上的乾坤。若做此论,何必分什么红尘仙道,天地万物都在这红尘自然里了。道与心,和光同尘。”

“我于红尘泥沼而来,常作刹那仙之想。九天之上的仙灵我未曾有见,于众生之心处却常见。一些人在某些瞬间,犹如神灵。道家常说,此为神君降身。我倒是觉得,这是他们自己在那刹那修成神灵了。”

“有人只能作这刹那,有人将这刹那恒久,等到红尘路尽,便褪去凡体,成就永恒神灵。所以,才有一众凡人,生时未必修道,死后却被众生奉为神灵。”

十五岁的鹤酒卿道:“所以,修道隐匿也好,遍阅红尘也罢,有人的地方就有风水尘埃,人心便是一个宇宙乾坤,住的三界神佛。神灵妖邪鬼魅,都有刹那莅临。人间是红尘,是幽冥,亦是仙境。我即众生,众生即我。”

有人怔然有所悟,有人斥为狂妄。

“小小年纪就敢作此狂言,好生厉害。”

“有趣有趣,我倒觉得有道理,今日你成仙了吗?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