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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都是我前男友[剑三](227)+番外

“你可以试试。”

钟磬红着眼睛,眼波潋滟濛濛,如漫溢涨潮的桃花汛,却是笑着的,笑得好看极了。

顾矜霄的脸上只有暮色深蓝一般的沉静,静谧无波之下,暗涌莫测。

幽冥里的神龙讶然地看着天际阴云突变:【完了,你说了什么钟魔王黑化了!】

顾矜霄平静地说:“他白过吗?”

神龙尾巴僵住,忽然觉得钟磬的话挺对的。

顾矜霄,真渣啊。

暮蓝氤氲之下,自来逢魔时刻。

钟磬深深地看着他:“你欺负我什么都不记得,但我记得顾矜,也是这样的暮色,他走过来拥抱我。顾矜……”

顾矜霄收回手,轻轻地说:“嗯,我的确欺负你什么都不记得。所以,快点想起来吧。”

钟磬笑容无法维持,只余轻慢似笑非笑,退开他身边,一字一句极轻也重:“我会欺负回来,你记住了。”

他定定地看着,眉宇煞气冶艳,转身决绝消散在稠丽的深蓝霜月下。

老村长老鹰赶小鸡似得把所有的孩子驱回村子里,回头一看,那株大榆树下只剩下这白衣青衫的贵公子。

“人呢?刚才那位跟你一起来的年轻人去哪里了?”

顾矜霄看着入村方向,淡淡道:“去他该去的地方。”

老村长不解,顾矜霄侧首轻轻地说:“我能借宿了吗?”

……

他们走进甜井村的时候,村后的大榕树下,带着瑶光面具的男人正在等一个人。

当眼前蒙着白纱的男人忽然现身,瑶光回头笑着摘下面具。

“幸不辱命。”

面具下,赫然是玉门关与顾相知一别后,再无音讯的沐君侯。

眼蒙白纱的人微微颌首,清冷声音从容淡然:“有劳君侯。”

沐君侯轻笑,神情雍容自若:“先生与我有半师之谊,要差遣我,自是在下分内之事。只是,未曾料到,鹤先生与天道流竟有如此渊源。更不曾料到,天道流内部水这般深,深不可测。”

遥想当日绿洲客栈。

沐君侯终于找到司徒铮,然而对方不但性情大变,更是对自己视如陌生。

送走顾相知和司徒铮两人,他和鹤酒卿一行跟着第一盟哥舒茵的商队。那鬼剑仿佛长了眼睛,次次避让开他们,频繁作案。

然而,沐君侯却有些心不在焉,满是抑郁沉重,只想喝酒。

自从微生浩然死后,沐君侯欠下闽王人情,以他在江南第一盟里虚置不用的身份,替闽王收集他想要的信息。见多了这世间灰白不清地界发生的事,越来越发现,有时候做一个干干净净的好人,是一件很难的事。

自来忠义难两全,正确的事情结果就一定是好的吗?

究竟是结果重要,还是正确的过程重要?

见多了黑白不分的阴影下的真相,他甚至开始怀疑,在某些人眼里,从不杀人的沐君侯,究竟是好人还是恶人?

究竟是坚守正义,还是坚守善恶界限?

就在那时,鹤酒卿对他说:“你从前只生活在你想生活的地方,看见的都只是你想看见的。现在,你只活在黑暗阴影里,看见的也只有黑暗和不那么黑暗的影。这都不是全部,去看看离太阳最近的地方是什么样的,或许你就知道自己的选择了。”

沐君侯神情不明,带着醉态:“就算我最后选择了和先生不同的路,违背您的教导?”

那清冷从容的声音说:“我并未能教导你什么,每个人要走的路,要成为的人,绝不会完全相同,只有你自己能决定走什么路,做什么样的人。我只是,希望你看过所有的选择后,再做选择。你是一个很有悟性的人,不论是武学还是做人。有悟性的人一旦步入迷途,反而更不容易走出来。”

沐君侯微微动摇:“先生……我……”

鹤酒卿斟酒,平静地说:“其实,所谓的选择根本并不只一次。走错了完全可以再走回来。只是中间的崎岖代价,会很辛苦。”

“先生也走错过路吗?”

鹤酒卿缓缓饮尽杯中之酒,轻轻地说:“没有。我走的都是我想走的路,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不会因为任何崎岖代价而后悔。但我走的也并非是一条毫无迂回的直道。山可以越,河可以渡。但是如果不曾看过歧途风物,怎知这条路就一定是唯一该走的?我只是,不曾畏惧自己或许错了的想法。”

他说:“永不动摇,岂非最大的动摇。”

沐君侯只觉得醍醐灌顶。

鹤酒卿提笔在他手心写下一个道字,平和地说:“但,君侯不必学我。启程初始或许受人影响,尤其是师长影响良多。等你独自上路后,就只需听从自己的心了。这世间书写篆刻下的道理很多,举世认可的公义也很多。唯有分寸,很少。”

“错的事情分寸对了,就是正确。正义的事情,多走了半步,就是邪恶。此为,道。”

分寸,即是道。

沐君侯仿佛明白又像糊涂:“所以,我只能问我的心?”

“对,问心。”

沐君侯离开玉门关,离开闽王离开所有一切纷扰,来到这三千雪岭。

起初只是朝圣悟道,谁知江湖人走到哪里都有江湖。

他在一处隐蔽的地方捡到一套衣服,一套天道流瑶光长老的衣服,还有面具。

听见一场掐头去尾的阴谋。

意思好像是,这伙人在悄悄寻找暗杀两个人,有一个受了重伤。

这件事不能被自己的其他同伴知道,必须密切严查,因为他们怀疑,还有人与那两个人有关系。

必须找出那个有关系的人,严惩不贷。而他们怀疑,要找的那个人很可能就是某个长老。

最后他们说,今晚会议,七位长老谁没有来,就是那个有问题的人。

左右无聊,沐君侯便穿上这衣服,戴上这面具,跟踪这些人找到会议地点,大大方方出现。

让他惊讶的是,这群人的武功极高,六位长老各个都不在他之下,武功深不可测。

他们会议的内容,全都是些武林秘辛,甚至是对十恶不赦的武林人士和组织的调查清除。

沐君侯微微一思量,立刻就明白,这竟然就是天道流!

他误打误撞,竟然成了天道流的瑶光长老。

好在这瑶光长老毫无存在感,其余六人也不多在意他,就算一语不发也没人觉得不对。

这七个人之间似乎亲如兄弟姐妹,然而彼此却都以面具隔阂。

其中关系错综复杂,看不出谁好谁坏,然而他们自己却都心照不宣,互相防备。

六个人里至少有一个不是好人,但他们却都不肯定那个人是谁。

不久后,沐君侯从天道流这里听到消息,闽王谋反失败,被林照月诛杀在洛阳皇宫。

闽王是乱臣贼子,这结果自然也是他咎由自取。但故人死去,沐君侯还是伤感。

这时候,天道流内部却说,当年皇位本是属意闽王,只不过后宫阴私手段之下,闽王被坏了寿数,才轮到的当今。据说,动手的就是当今的母族。

“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

这世间本无道,不过是强者制定规则,后来者遵循。

连执掌天下公义的天道流内部,也是泥沙俱下,哪里又会有黑白分明?

掌心的道字,越发参悟不明。

他在雪山下吹了三天三夜的玉笛,最后一夜,身边出现一个眼蒙白纱的白衣道子。

“鹤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纱蒙眼的道子唇角微扬,清冷声音平静:“我知道,你遇到了什么,做了什么,心中的困惑,我都清楚。没关系,天下本无道,既是强者制定规则,为什么君侯不来做这个强者?”

沐君侯缓缓握紧手中玉笛,那天的鹤酒卿仿佛他心中幻想出来的一般不真切,却说出他心中所想。

“先生也赞同?”

白衣道子清冷声音,不紧不慢:“你应该清楚,我心悦顾莫问。我心悦于他,也不影响我做什么,不是吗?你为什么会觉得,执掌善恶制定规则,会有不妥?我不杀人,因为我不能破杀戒,并非因为我不想。你就不同了,既是该杀之人,何惜自矜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