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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都是我前男友[剑三](177)+番外

他一步一步走下明堂,朝皇帝走去。

“你见过春日上林苑的林木吗?早上去看,还只是一点嫩黄的叶芽,下午的时候,就舒展成一片嫩绿青青。那种感觉,就像活生生抽取整个世界的生机,在拼命疯长。”

他深深叹息一声,清冷从容,仿佛喟叹。

“老实说,并不觉得欣欣向荣或者生机勃勃。倒像是生机里埋藏着杀机,摧枯拉朽,所有不能与之目标一致的,都将是它们车轮下碾压的养分。”

说到这里,闽王唇角微扬:“你看,这自然之象,素来譬如天道。宫墙之内,不外如是。皇兄问我为什么,皇兄抽取了本属于臣弟的生机,坐了本属于臣弟的皇位,却理直气壮说待我不薄?”

皇帝的眼神毫无闪躲,坚定直视着他:“你虽自小得圣宠,也被命为宸王,父皇或许的确有属意你的意思。但是,这是不可能的。你的母妃是闽越王族,满朝文武不会答应,太子有一半的蛮族之血。更何况,你心脉有疾。”

闽王就像听到什么有趣的话,不怒反笑,毫无愠色。

“皇兄啊皇兄,”他手指轻轻点着这天下至尊,眉目张扬,毫无敬畏,“你知道我最佩服你哪一点吗?就是这种深信不疑,睁眼说瞎话的本事。”

他笑得恣意张扬,优雅又神秘,眉眼弯弯,下巴矜持轻抬:“父皇和你,这个皇帝当得真是没意思极了。不过是那张旧椅子上的傀儡罢了。连换张不那么寒酸的椅子,你都做不了主。”

笑容缓缓淡去,他的声音也是:“而他,分明没有那个本事护住心爱的女人,却随意放言,将我们母子置于火上烤。若不是成了通往储君位上最大的障碍,孤又如何会年幼中毒,罹患心疾?母妃以为她拖累了我,甘愿为帝王殉葬。我们母子替人做嫁衣,换得今日一个跋扈狂妄的闽王。”

皇帝唇角微抿,喜怒不显,平静地说:“因为你母妃之死,朕也早早没了母妃。既生在天家皇室,谁都难逃天命。并非朕之过。父皇收回你的宸王封号,还有长安封地,将你改封闽王,是为了护你。”

闽王斜睨而视,眼尾倾下一泓潋滟,似笑非笑:“天命?天命就是皇兄还不知足,得了至尊之位,还想要无暇美名,还舍不得这红尘享乐。什么都都是你的,而孤却要替你背负一个穷奢极欲,跋扈张狂之名。好让你在你的文武百官面前,青史再刷个友悌兄弟的名声?”

这次,皇帝没有说话,只是薄唇抿得更紧,然而他的视线却还是没有丝毫闪躲犹疑。

许久,才轻轻地说:“并非朕陷你于不义,是你自己自小便……难道百官弹劾,朕不该护你,该罚吗?”

闽王缓缓走到他面前,却似是懒得看他,望着殿门碧空,抬手,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

“内里如何,你我心知肚明,你莫不是明君当傻了,掩耳盗铃,真觉得天下人都是傻子不懂?”

闽王曾是储君最大的候选者,却被皇帝后来居上。就算先帝改封闽王,御赐圣宠却不断。

而新帝虽异军突起,无论是皇子时候籍籍无名,还是当上皇帝后,简朴勤政,过得自然都算不得太好。心里怎么会平衡?

“闽越是我母族,你不放心我在那里,明升暗贬,将苏州赏赐给我,暗地里给我一个江南王这名不副实的称号,叫整个天下都知道闽王跋扈狂妄。这就罢了,还怕我做出什么来,明着是保护,暗地里却是监视,送一个神机门……”

闽王笑得讥诮嘲弄,兴致缺缺的摇头:“真是穿龙袍坐龙椅,都掩不住小家子气。”

皇帝的脸色瞬间一变,眼底一片暗沉阴冷。

“怎么,戳到你的痛脚了,忍不住生气了?你看,你抢走我所有的一切,还让我做这声名狼藉的恶人。我不是也没生气吗?气量这么小,怎么受得了百官天天的训诫?”

闽王微微悲悯地垂眸看他,错觉竟似温情:“不如,臣弟替你解脱。”

“住口!你根本什么都不懂!”皇帝神情几变,却克制压抑着,只有眼神充满强烈复杂的情绪。

闽王淡然颌首:“懂啊。再没有人比我更懂你们的愤怒和憎恨了。不懂的人是你,你真的以为你的文武百官会在意,明日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是谁?之所以是你不是我,只是因为比起我,你够听话。”

皇帝忽然笑了,长声大笑,摇头后退,他伸出手指着闽王,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但是他的眼神和表情在说,他知道闽王说得是事实。

但,那又怎么样?

“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是朕,朕就是这天下之主。朕比你,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想做一个明君。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做得更好。不管你说什么,这是事实。这是天下人的共识,百年之后,史书上会这么写,而你是乱臣贼子!”

闽王不愠不怒,心悦诚服的点头:“这一点,孤倒是愿意承认。你的确,很想做个明君。”他似笑非笑,在“很想”那两个字上,微微加重语调。

皇帝的脸色变了又变,气到极致,慢慢似乎又恢复了冷静和理智。

尚未脱去潮红的面容,牙关紧咬,平静地看着闽王。

闽王稍显失望,整了整朝冠礼服,轻慢地说:“无话可说了?”

“无话可说。”

“那,我就动手了。”闽王半阖了眼睛,眸光潋滟幽深,却微微放空,“白薇,可以动手了。让皇兄求而不得的美人,送你最后一程,臣弟应该也算是,待你不薄了吧!”

优雅端庄的太后,缓缓站出来,穿着如同牡丹雍容典雅的宫装。倾城艳色,风流天成,将年轻的皇后和艳丽的宠妃,压得毫无颜色。

她平视前方,缓缓走到皇帝身边,看向闽王,唇边慢慢绽放一个清丽淡然的笑容。

皇帝的面容复杂,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整个人的气息都沉下去,却没有半分悲愤或者认命。他没有看身边的倾城美人,看着的是对面的闽王。

闽王背对着宣政殿的大门,似是看着明堂上那把椅子,又像是放空看着高悬的匾额和雕梁。

在他身后,走来一个戴着无暇白玉面具的白袍人,清贵优雅,从容不迫,走到闽王身边。

那个人微微颌首行礼,沁凉的嗓音说:“主上,所有一切都准备妥当。可以落幕了。”

闽王淡淡笑了:“那为什么,还不动手?”

他的目光微微一侧,似是在看皇帝,又像是在看白薇。

然而下一秒,他的嘴角却溢出鲜血,心口透出一把漆黑细长的剑尖。似是吸饱了血,那剑的墨锋,流光溢彩,竟然一剑惊艳。

闽王的眸光缓缓垂敛,似是看了一眼胸口的剑,然而他脸上的神情却没有露出丝毫惊讶,甚至没有一丝本该有的不可置信。

他连回头看一眼白玉面具下的人,质问一句都没有。

只是轻轻攥紧,又一次洞穿他心脉的剑尖,缓缓倒下。

唇边的笑容越来越大,潋滟的桃花眼弯弯,眼波里什么都没有,又像是倒影着世间人心。

那笑容神秘恣意,不该出现在一个政变失败的反王脸上,更像是一个骗过所有人,赢得了游戏最终胜利的孩童。

那双眼睛瞳孔放大,慢慢失神闭上了。

闽王死了。

在政变成功的最后一刻,被他的属下背叛反杀。

但是,所有见过那一幕的人,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人最后的笑容,仿佛在说——

一切果然皆如他所愿,你们都输了。

第132章 132只反派

皇帝负手而立, 在闽王被白袍面具人自背后一剑洞穿的那一刻, 他的手指紧握成拳, 脸上却一片深沉, 眼底晦暗不明,喜怒不显。

只是在闽王彻底合上眼睛的那一刻,缓缓眨了眨眼,身形像是恍惚了一瞬。

白袍面具人抽出鬼剑, 剑上的血仿佛晨露一般消散不见, 不知道是被剑身吸收, 还是滴落蒸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