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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都是我前男友[剑三](167)+番外

那修长的指骨, 却不知怎的, 反而给人一种凉薄危险的感觉, 和它的主人一样不可捉摸。

那只羸弱又不可捉摸的手, 此刻正百无聊赖支着侧脸。另一只手拿着一枝带着露水的粉色夹竹桃,漫不经心又似沉迷地轻嗅着。

周围的布置是西域贵族向来喜好的金碧辉煌,放眼看去, 满目的珠宝真翠挂饰,黄金美玉不惜用来铺地。

但这端坐高位, 华贵奢靡如孔雀的男人,却无疑是屋子里最昂贵的所在。

他半阖的狭长潋滟的眼眸, 近似有气无力的声音,完全叫人体会到,此刻的他有多么无聊无趣, 那清冷从容的嗓音, 却不能错觉成温雅寡欲。

恰恰相反,这是会让人打从骨子里生出忌惮畏惧,权利和野心滋养的轻慢肆意和危险。

闽王就是用这样的语气, 仿佛随意地问:“听说, 你前两天, 私下捉住了一个美人?”

座下,是一个遮掩得严严实实的男人,灰白色的斗篷披风将他整个人罩在里面,脸上罩着一整块白玉面具。

闻言,那面具下的人刻意压低了声音,不徐不疾,毫无感情地回道:“这个听说,是听风阁,还是白薇的枕头风?”

忽然一阵极轻的笑声,闽王似是被逗乐了,但即便如此,他脸上笑容的幅度也不大。

指尖轻慢又随意地抹去笑出来的一滴泪,雍容幽凉的声音说:“这么关心本王的床榻之事,怎么本王来了,也不引荐一下,这位让冷洛的神机门差点整个折进去的,倾城美人?”

戴面具的人纹丝不动,如同玉门关巍峨的城池,半步不退。即便看不到他的脸,也能感觉到那种冰冷的凝视。

然而,说话的人却也不甚用心:“本王一直很好奇,再美的面容又能美到什么地步?”

他眸光温柔缱绻,专心致志地把玩着粉色夹竹桃,让人怀疑他面容隐隐的羸弱,到底是因为轻微积聚的毒素所致,还是因为……他本来就是个病态的疯子。

“怎么?舍不得,怕本王夺你所爱?”

灰袍并无反应,片刻后,面具人款款施了一礼,刻意压低的嗓音,低沉喑哑:“心之所系,自然患得患失。不过,最重要的是,抓住一位方士并不简单,贸然打开封禁,稍有不慎……”他顿了顿,“……毕竟,顾莫问应该已经来了玉门关。”

闽王沉迷轻嗅夹竹桃的动作一僵,侧首看去,眉骨压低,桀骜漠然,却不及那双眼眸幽寂慑人:“白帝城主……这么快,你确定?”

面具人冷静无波:“自然确定。在下之所以费尽心思,抓住顾相知,就是为了引白帝城主到玉门关,这不正是遵照王爷的意思行事吗?”

闽王只在那一瞬稍有失态,随后又凝神到他的夹竹桃上,然而声音却再无法恢复之前。

他心不在焉地说:“孤王知道了,你做得很好。人,孤王就不见了。既然藏起来了,就努力藏得再久一点。孤王会让白薇的人,替你遮掩。这段时间,听到什么消息,都不要好奇。”

面具人默默一礼,无声无息退下,中途似是想到什么,微微一顿:“王爷对白帝城主,为何这般在意?”

“啊,这个啊。说不定是城主名动天下,孤王神交已久,寤寐思服,求之不得,辗转心头,相思入骨。”闽王低头轻轻吻在粉色夹竹桃的花瓣上,神情凉薄莫测,弯着潋滟多情的眼眸,似笑非笑,“总不会是半夜醒来,忽然被城主造访,三魂去了七魄,又爱又恨吧。你说呢?”

面具人低沉喑哑的声音,毫无波动,冷静道:“那就祝王爷,早日达成夙愿。”

“借你吉言。”闽王懒洋洋地说。

……

十二月,大雪纷飞。

玉门关的商旅们陆续归家,准备不久后的新年。

在玉门关杀人的鬼剑,似乎也因此减少了出现的频率。

只是,如今除了对少量的商人下手,阻断通商正常进行,鬼剑下手的目标更多是第一盟的人。

随着江南第一盟的人手锐减,连盟中高手也铩羽而归后,第一盟的气氛越发紧张,每个人进出都神色匆匆,常常结队巡视。

江南第一盟,玉门关分舵,气派的建筑前挂着柳树纹的盟徽。

“那个高手有意和我们捉迷藏,故意与第一盟作对。便是杀不了我们,也要扰乱我们的日常。”

“抓不出这个人,开春以后,恐怕这条道上再没有人敢跑商了。”

“对方消息很灵敏,在玉门关的地界上,一定有支持他的势力。”

“鬼剑这么一搞,周围所有势力日子都不好过,看不出谁获益。水太浑浊了。”

这样神通广大的势力,究竟是谁?如此的损人不利己,又是为了什么?

“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人。”

“你是说……”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在桌面上,沾着茶水,写下一个澜字。

所有人的瞳孔却骤然一变。

澜江,白帝城,顾莫问。

“怎么会?”

“怎么不会,若不是他想要鬼剑,鬼剑现身至今百年,天下的人习以为常,哪会忽然这么在意?”

“是啊,鬼剑本就是麒麟山庄的,麒麟山庄与白帝城又是盟友。怎么突然说失踪就失踪了?若说是贼喊捉贼,故布疑阵,完全说得过去。”

“不可能。难道你们没听说吗?琴医为了替那个人找鬼剑,已经失踪了许久。顾莫问一怒之下,疏勒河流域的黑市马贼老巢,一夕之间被血洗。你们捕风捉影,是不要命了吗?”

“怕什么,咱们身后就是朝廷驻军,他白帝城再邪,难道还想造反吗?”

“他敢不敢造反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真如你们所说,鬼剑是他的人,那江南第一盟说来好听,在他眼里怕也是砍瓜切菜多费点力气。”

“邪魔外道……”一阵沉默后,小声恨恨的声音。

“别听风就是雨,让人当枪使。但这谣言可以悄悄传一下。”

“你的意思是……”有人做了个借刀杀人的手势。

“既然我们也能看出来,有人有意嫁祸他,把污水往他身上泼,没道理那人看不出来。若是白帝城与那人对上了,我们第一盟就能喘口气。”

“我看,会不会多此一举?琴医失踪后,白帝城的人几乎把大漠一寸寸翻过去了。你没见,最近连鬼剑都找不到马贼杀了吗?”

……

然而很快,顾相知的消息却出现在千里之外。

听风阁、书堂都有确凿消息,有人在东南沿海,闽越旧都,看到过疑似顾相知的人现身。

很快,长安也有消息,看到疑似顾相知的人。

长安的人,甚至还有画像传来,的的确确,就是顾相知。

这则消息,是天机楼的人传来的。

鹤酒卿抓住顾矜霄的手,平静略带隐忧:“不是她。我算过了,她还在玉门关。”

“我知道。”顾矜霄眸光晦暗复杂,白帝城的人盘查过每一个关卡,绝不可能运出去。

但顾矜霄还是抽空,神行千里,他不止去了长安,还去了另一处传闻里的闽越旧都。

说起来,闽王的母妃就是出身闽越皇室,五十多年前,天下一统,闽越王室降为王侯,陆续有郡主入了洛阳后宫。

当今的闽王就是先帝与闽越公主的子嗣。

两代以后,闽越旧都虽是闽王封地,却有洛阳派遣的朝廷大员管辖治理。闽越王室于当地人而言,就像一个年久的习俗信仰。虽然无用,却不可或缺,愿意他们世代沿袭。

然而,曾经的小国变作几个省份,昔日的繁荣便是不可能延续了。

这几年,沿海一带年年台风海啸,虽然不至于民不聊生,到底没落。

今岁十二月,天气突变,向来温暖的闽越之地,竟然也下了大雪,生活便越发艰难。

闽越一代,自古文化混杂,多有信仰崇拜。

而大凡民间,日子不太好或者太好的时候,人都会寻求精神支柱,填补内心的空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