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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都是我前男友[剑三](120)+番外

所有人不约而同向那座神秘巍峨的白帝城看去,果然看到,灯火朦胧的城池最高之巅,一只散发着淡淡白光的白玉水龙,口中衔着一轮和天边之月一样大小的明珠,水汽蒸腾而下,整座白帝城在那光下,仿佛睡醒了。

所有人都知道,当那颗明珠亮起来的时候,便是城主回来了。

人们惊叹于那久违的盛景之美,忽而想起,那位鹤神仙不是目盲吗?怎么是他第一个发现那明珠点亮了?

回头一看,却已然没了那道白衣身影。

只听见,远处寒江之上,似乎一道鹤鸣向着白帝城的方向而去。

“我不在的这段时候,澜江有什么特别的事吗?”

顾矜霄站在揽月台上,听到身后走近的脚步声,轻轻地问。

“有。一个叫鹤酒卿的人,每天都在澜江酒家出现,因为曾经有人邀请他,路过白帝城的时候,可以一起看日出,还会请他喝酒。他听到后,第二天就来路过了,是不是有点烦人?如果你觉得还好,可不可以回头看他一眼。”

顾矜霄的眼睫微微一动,缓缓转过身。

那眉眼蒙着白纱的方士,唇边带着温暖美好的笑容,清冽的声音说:“我算过了,明日是晴天,可以看到日出。酒,我也准备好了,是我亲手酿制的最好的三生醉。顾矜霄,一起看日出吧!”

第94章 94只反派

星垂平野阔, 月涌大江流。

这世间,大约再也没有比这一刻更美的风景了。

在初秋的江岸野渡,置一席桌几,提盒摆着精美的下酒菜, 提炉上温煮着鲈鱼脍炙。

江岸琼花如雪, 夜晚江风拂低芦花点碎清波,偶有一尾鱼儿跃出水面, 发出一声水花。

河汀之上, 露水坠在高高的芦苇茅草尖,晶莹剔透,漫射清冷霜白的月辉。

酒香氤氲, 萦绕风中,夜色霜天都已微醺。

这一切,固然是很美很美的。有人在这江岸一夜夜的,看了两个月,把江景看遍, 挑选出这最美的地方。

可是, 便是没有这些也没有关系, 只要此时此刻, 身边是那个人,就不会有比这更美好的存在了。

薄瓷酒盏晕着清澈的三生醉,入口万般滋味, 深深浅浅, 却并不醉人。

顾矜霄静静地斟酒, 浅饮。带着淡淡阴郁的眉眼低垂,沉静,跟以往并无任何差别。

鹤酒卿搅拌着提炉上的鱼羹,酒香和食物的鲜美混合一起,让人不知不觉便饿了。

他的眉眼被白纱遮盖,脸上弧度不大的笑容,隔着轻薄的水汽氤氲看去,那种自始至终,骨子里透出的神秘庄重和仙气疏离,却消散了一些,多了一些真切的温暖和美好。

那是人间的烟火缭绕的片刻错觉,或者,只是因为,无论是鹤酒卿的笑容,还是他本人,都太过美好了。

“我的厨艺应该还过得去,尝尝看。”

执着汤勺的手却被握住,那人的手触之微凉,慢慢便有温热自手心传来,一盏清酒被放入手中。

“我来。”尾音极轻的声音,这样说道。

顾矜霄接过汤勺,将那锅鲜美的鲈鱼脍盛到两个白瓷汤碗中,一碗放到鹤酒卿的面前。

鹤酒卿饮尽酒盏,迟迟没有放下,仿佛还能触到方才那微凉又转而温热的手指。

“喜欢吗?”他问。

一旁的提盒中,摆着九道小菜,却不是寻常的下酒菜。

有些是宫中御贡才有的珍馐,有些看似寻常,食材却下极深海,上到雪岭,远至海外。

被那只仙鹤陆陆续续地带回来,凉菜食材鲜脆,热菜似是刚出锅。每一道都是出自极佳的厨师手中。

即便鹤酒卿是身怀异术的方士,会些特别的手段很正常。只是一次逸游野餐,未免也太过奢靡郑重了。

只有这道鲈鱼脍,鱼是顾矜霄在江岸钓上来的。用的水和佐料,虽不知道是何处,却是由鹤酒卿亲手烹饪。

顾矜霄点头:“很好。”

鹤酒卿的笑容便多了一点,他也安静专心地尝着那碗鲈鱼脍。这是顾矜霄亲手钓的鱼,亲自盛的汤,的确,很好吃。

顾矜霄看着鹤酒卿,直到他将那碗鱼羹,优雅无声地吃完。

鹤酒卿没有说话,嘴唇微抿,矜持淡泊一点极浅的笑意,耳朵尖的薄红却缓缓加深。

顾矜霄的眼睛轻轻地眨了下:“抱歉。”

若是看不到一个人的眼睛,通常人就会觉得,他没有在看自己,那自然也就不会发现,自己在看着他,就好似掩耳盗铃一般。

然而,顾矜霄说了抱歉,目光却并没有移开。

鹤酒卿笑了笑,清冽如酒的声音说:“不必抱歉,我并不介意你看我。只是我的五感比较敏锐,它是自己变红的,并非是因我……”

他的话音低下去,自然地拿公筷去为顾矜霄布菜。

那江岸琼花霜月星河那样的美,两个人却都没有在看。

“你的眼睛只是不能见强光?其他都可以如常视物吗?”

鹤酒卿的手指顿了顿:“我的双瞳生而有异,这世间的光于我,就像正午时分,直视烈日。并非看不见,只是我所见非常人所见。右眼因为所修术法的缘由,有些时候会彻底被阴影遮挡住,那时候看上去,就像快瞎了一样。但很快就会好了。之所以用冰绡遮掩,只是怕吓到人。”

“现在,你眼里看见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看见的我,是什么人?”

鹤酒卿隔着白纱,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周围很亮,像是置身在莹莹星海之中,江流像冰雪,你,你像玉做的神仙。只有很短暂的时候,能穿过濛濛的光看得很清楚。剩下的时间虽然不甚清楚,但看到你的时候,脑海中会自己下意识补足。所以,我看见的你,就如你看见的我。”

顾矜霄目光凝视着他,轻轻地说:“我没有看见,你能不能闭上眼睛?我想看看云纱眼罩后,你是什么样的。”

鹤酒卿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脸上浅淡的笑容依旧,他轻轻颌首,似是并没有犹豫。

顾矜霄却并没有摘下那白纱,他伸出手,轻轻地盖在那双眼睛上。隔着柔软轻薄的云纱,能感受到鹤酒卿的眼睫,微微颤动。

就像,掌心捂住一只蝴蝶。

顾矜霄闭上了眼睛,手指一点点丈量过去,从眉骨到眼窝,眼睛的弧度变化到眼尾。

闭上眼睛,被顾矜霄的手指盖住所有耀眼的光,鹤酒卿却清楚地“看见”面前的人。他闭着眼睛,眼尾的郁色便化作清冷,眉宇空寂,无欲无心的沉静。

鹤酒卿的手抬起来,按在顾矜霄要撤离的手上,被重重遮掩眉目的脸上,笑容却美好清透。

“顾矜霄,这次,看清楚了吗?”

顾矜霄缓缓睁开眼睛,注视着那抹笑容:“你生得很好看。”

这张脸有多好看,早在极为相似的另一个人身上,他就已经领教过了。但鹤酒卿的笑容,便是出现在一张再平凡不过的脸上,也足够动人心魄。

顾矜霄见过很多很多人,没有一个人的笑容会像鹤酒卿那样,浅浅淡淡的,比春风清,比暖风柔,让人想一直一直看着,安静睡去。

鹤酒卿并不知道,那个人心里是这样想的,仍旧无知无觉地笑着,笑容微深,清冽温暖的声音说:“你可以多摸一会儿,记得更清楚更久一些。”

顾矜霄的手没有动,静静地看着他唇角微翘的脸,缓缓阖上寒潭一样的凤眸。

三生醉的酒意终于上来了,他轻轻低头,额头似有若无地抵在鹤酒卿的肩上,顿了顿,尾音极轻的声音,毫无情绪地说:“我累了。日出的时候,记得叫醒我。”

鹤酒卿的脑海里一片空白,直到覆在眼前的手离开,有那么一瞬间,想要伸手抱住他。

理所当然得,就像他们本来就该是这样的,仿佛很久之前就已亲密无间。但那怎么可能呢?

顾矜霄不知道鹤酒卿在想什么,只是觉得他不笑的时候,看上去庄重华美,无端掺几分禁欲疏离,干净美好得……让人不想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