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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寒山(2)

作者: 里君 阅读记录

三人都是典型理科生,季含不免开口揶揄:“你们这是要去一所全国顶尖级的文科院校跟人家打辩论赛吗?”

“辩论赛这种东西,也需要分文理吗?”季念反问。

季含缄默,果然,学霸这种生物是不分领域的。

记忆是一种很玄的东西,明明是经历过的事,但有些清晰如昨日,有些却只有个大体的轮廓,模模糊糊,不容细想。

苏植吹着口哨欢快地坐在了副驾驶座,宋晚凑上去吻他。

情侣久别相见,是这样,没错。

程怀远打开车门坐上来的时候,季含也不很意外,毕竟他和苏植相交于少时,且同窗多年,情谊深厚,不比寻常。

“居然在这里碰见季含,很难得啊。”苏植感叹。

车子缓缓开动,季含别过目光看向苏植,他从来是个耀眼的男生,一口白牙冲着人笑,季含也会心一笑,说道:“能够碰到你们,也很难得。”

同学么,都是渐行渐远的,现在还留着交情的,大都是因为在学校时积累的情谊。

宋晚打趣道:“不管以前难得不难得,反正以后见面是很容易的了。”

季含接过话题,点头称是:“是的,不出意外的话,不会回滨城了。”

身旁的程怀远微微嗯了一声,又确认道;“真的?”

季含想着自己确是做过些食言而肥的事,连程怀远都被骗怕了,还要一本正经地同她确认。

宋晚开了半天的车,要求休息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于是和苏植两人换了位置,不一会,就会见周公去了。

苏植专注开车,季含和程怀远也各自安静下来,做自己的事了。

手机里七海发来消息,说不日回定海。

季含回她,恭临大驾。

她与七海久不见面,但消息往来甚多,是以热忱不减。沈七海一向不羁,高中毕业后,染红一头黑发,浪荡到大西北去了。

再看时间,已是午夜十二点,脑袋昏昏沉沉,干脆倒头睡去。虽说开了一上午的车,但几乎睡了一下午,困意倒不明显,但季含的生物钟一向随心所欲,能睡个好觉确实不易,今天睡眠质量尚可,大概与中午吃的感冒药关系显著。

再次醒来时已经身在定海境内,天色依旧暗沉,白茫茫一片。宋晚醒来多时,驾驶座上已换了程怀远。

宋晚打着哈欠,“我们就各回各家吧,程怀远你把车开走吧,明天苏植再给我开回来。”

程怀远和苏植两家是邻居,季含有所耳闻。

苏植大概也睡了会,惺忪着双眼,问道:“你姐的婚礼上你是伴娘吗?”

季含发觉他是在问自己后,一时有些发愣,“什么?”

苏植显然十分诧异, “你不知道吗?季念的婚礼不是定在月末吗?”

在季含的记忆里自家姐姐只交过蒋文泽这个男朋友,于是脱口而出:“婚礼?她要和谁结婚?蒋文泽吗?”

苏植大概惊诧得说不出话来了,一直安静的程怀远说了个人名:“苏沐。”

“你哥?”季含瞪大了眼睛看向苏植。

苏植点头。

季含还是觉得难以接受,且不说自己的姐姐要结婚的消息是从别处听来的,就说季念这结婚对象听来也十分玄幻。

苏沐的大名她自然听过——校园里总是有风云人物存在的,他们往往在某方面很是突出,成为上三届下三届无不知晓的存在。

季含转念一想,要说苏沐是这种人物,季念也同样是,一个圈子里的人,走到一起并非不可能。

再说季念和蒋文泽,校园爱情,没有未来不意外,修成正果也正常。如此一番千回百转,季含的疑虑已消去了大半。

“还是不对啊,那家里人怎么都没通知我呢?”

“也许他们想给你一个惊喜。”

咳咳,不得不说,程怀远讲冷笑话的水平几十年如一日的保持着水准。

第 2 章

自从高中毕业后去了滨城的大学念书,季含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大学毕业后,因为职业关系,有条件在各地转悠,把滨城当做据点,呆在家中的日子也算不上长。

年纪小的时候把家当做逃离的地方,但在外面待久了,家又变得亲切可人起来。

回到家的第三天,季含去了季念的住处,那是市区里的一个小套间。季念大学毕业后就职于某投资银行,不与父母同住。

季含问她:“我听苏植说你要给他当嫂子了,是真的吗?”

后者一听,脸色不虞,又迅速恢复,娓娓道来;“别提了,为了这事我和妈大吵了一架,场面激烈不可描述。我长这么大,就没听她说过这么重的话,真是不可理喻。”

季念说话一向温声细语,这番描述在别人听来不过一笑置之,季含听着却觉得这果真是了不得的大事。

季含良久不语,这不是她能插手的事情。

打量了一番季念的公寓,季含才发现这里的摆设太过精简,一问之下,才知道季念与苏沐早已同居,她鲜少再回这边。

季念说话时脸微微红,大概是觉得不好意思,很拙劣地转移话题——

“我这边租房合同还没到期,你可以搬过来住。”

季含默默抿了一口热咖啡。

“我们是打算结婚,但咱妈那边你也知道,谁不想自己的婚姻得到家里人的祝福呢。”季念这样对我说道,“我倒是想结,但家里人不让啊,所以,这件事大概要一直僵持下去了。”

季含鲜少听到季念用如此笃定的语气讲话,乍一听见,还觉得有些不习惯,于是问她:“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怀孕了?”

的确,季念一向是个温软的人,初中时有人在背地里骂她是“白莲花”,季含忿忿不平闹腾了一番,现在听到这掷地有声的字句,季含倒觉得她像朵野蔷薇。

季念满口否决:“没有!”末了又反问季含,“结婚也需要这么多理由吗,不过是因为我们相爱罢了。是不是你们都觉得我在家里人的反对下还坚持是件大逆不道的事?我就应该顺从父母的安排,我不能拥有热烈的情感,不配有轰轰烈烈的爱情?”

诚然季念是个世人眼中的乖乖女,可天地良心,季含从未觉得她不能拥有一段轰轰烈烈的感情,但她打从心里觉得“轰轰烈烈”与“爱情”的组合未必是什么好事情。

回家的路上飘起了细雪,季含有出门带伞的好习惯,于是独自撑着伞在雪中漫步。为了躲避某杂志编辑的催稿电话,手机早已关机。

不适宜的鸣笛声响起,黑色车身映入眼帘,车窗开着,程怀远双手虚搭在方向盘上,问她:“送你一程?”

季含连忙摇头,“不用,我想走一走,”顿了顿,又慌忙补充道,“一个人。”带着强调的意味。

程怀远隔着车窗看着她,沉吟良久。

季含沿着右手边的阶梯下去,走到宽阔的广场上,回身跟他招手告别。

他只笑不语。

从广场横穿过去可以到达地铁站,她不欲久留,不免加快了步伐。

宋晚早些时候对程怀远颇有些爱慕之情,曾经评价道:“我对程怀远,始于颜值,陷于才华,忠于人品。”

季含自认与程怀远早年交情还算不错,不过这点可怜的交情早已被她消耗殆尽。

记得那个闷热而长久的夏天,江边吹来的风吹不散热浪,他说:“从京市到滨城不算远,我们可以经常见面。”

季含回他:“对我们来说的确不远,但对宋晚和苏植来说就挺远的。”

情侣,异地,分离即是久别。

普通朋友,无论天涯海角,还是咫尺之隔,都不会引发太炽烈的情感共鸣。

他声音低沉,“我知道了。”

记忆的开关被启动,像是有什么被点亮。

季含想起那年把车停在民大的校门口,细雪也是这样飘下,飘在挡风玻璃上,雨刷左右摆动,雪花还未消融就被扫落,一遍又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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