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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萌妃:皇叔碗里来(161)+番外

作者: 万九儿 阅读记录

车后锁链拉拽着的,是严家的两个儿子和严氏族中严望山的心腹旧部。

单薄的囚衣被雪水浸透,手脚冻僵的几人时不时跌倒爬起,麻木无神的眼里连绝望都寻不见,只有开裂的青色口唇里偶尔冒出一两团白气,显示出他们尚是活物。

街面上,三三两两聚拢了十几个百姓,笼着手在寒风中议论。

「年前又要杀人了?」

「就是前些日子说要诛九族的严家!害了白侯爷的那个…」

「呸,人渣!千刀万剐也活该。」

「谁说不是,生生折了咱们大燕三万白家军呢!」

「杀得好…」

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此起彼伏的啐骂和雪球、烂菜帮子就在街市上热闹起来。

到了菜市口,严家九族二百一十七口,都跪在冰雪之中。

严望山被从囚车里拖出来,推向行刑台。

午时三刻将近,刀斧手扛了九环刀,拿腕子上的红布试刀口。百姓们都止了骂声,静悄悄儿,瑟缩敬畏地看着即将发生的一幕。

猝不及防,严望山忽然昂首大笑着高喊:「慕容祈老夫以血下咒,赌你活不过三年,黑煞云海!十八层炼狱!老夫等着你,哈哈哈哈哈…」

笑罢,严望山咬舌喷出一口血雾,肉渣血沫溅得皑皑白雪上触目惊心。

慕容祈,正是惠帝的名讳。百姓们瞠目结舌,监斩官已经手忙脚乱,捡起惊掉在地上的公示文书胡乱挥舞:「行,行刑!」

手起刀落,一腔腔暗红的血浆喷溅。

人群中,严若儒身披斗篷,眯眼逐一看过去,徐氏、严氏…所有曾经不屑他的母亲,一心将他驱逐出严家的人,而今都一个个人头落地。

抽搐的脸孔看不出是痛快还是痛苦,只是任由白雪上蜿蜒鲜血染红眼中的暴戾!

午后,一切归于平静,人犯的尸首还要在这里曝尸三日!若无人肯来装殓,便会扔去乱葬岗。

太阳金白色的光只俯视了大地片刻,便又缩进厚厚的云层。怒号的北风带着不满,卷裹着撕棉扯絮般雪片,挟带着血腥之气吹入九重宫阙。饶是如此,也影响不了广阳宫里骄奢淫逸的帝王醉心享乐的兴致,和年轻女孩子们的惊呼。

城外的烈侯祠,供案上三牲醇酒,一炷清香。

慕容琰圈手轻咳两下,毅然转身出去,玄色的斗篷很快融没在遮天蔽日的大雪中。

陆昌走到门口,又回身跪在白濯灵前:「老侯爷,您除了保佑小侯爷,也别忘了保佑我们王爷把夕妃娘娘找回来。为了您老的案子,她没少费心,若是她找不着,属下只怕王爷这次…」

忙朝地上唾了两口,陆昌拱手祈愿:「总之,老侯爷您在天有灵,一定保佑王爷把娘娘和小侯爷都找回来,到时候属下天天儿来给您上香,绝不食言!」

连日大雪,年关将近。

兵士们搜寻的范围越来越大,却仍然一无所获。希望越来越渺茫,东都城里到处张灯结彩,准备迎接新年,只有裕王府内,凄切寡欢。

北边,通往边塞郢水关的路,也因大雪封山,阻住了去处。

山下小镇子的客栈里,秦阆忙进忙出,又是破冰取水,又是灶下劈柴,后院的新堆的柴垛子足有半人高,他和浅夕困在这里已经两日了。

「冯叔,这些柴够你用上七八日的,年也就过完了。」秦阆扫扫身上的木屑,进了前厅。

厅中火炉旁围坐着几个客人,都是被大雪阻了路,耽搁在这里的旅人。

老冯掌柜听见声音,忙迎出来:「够了,够了,小兄弟你可真仗义!」

因为快过年,伙计们都回家了,不想今年客人特别多,他们爷孙俩几乎忙不过来,亏得秦阆援手,不然,他们爷孙今晚连觉都没得睡了。

殷勤的送秦阆上楼,冯掌柜压低了声音:「小兄弟,你的房钱,就免了…」

「不用,两日房钱罢了,掌柜您也是开门做生意。」停在房门口,秦阆眸光一闪,也低声道:「只是明日,我一定要走,老掌柜有没有什么办法?我弟弟的病,实在耽搁不得。」

冯掌柜脸颊抽动两下,有些尴尬。

朝房门里瞄了瞄,想起那个跟秦阆一同住进来,杵拐行走、蒙着头脸的瘦小少年,又看看秦阆真挚急切的眼,冯掌柜一咬牙,将秦阆拉到角落里。

「小兄弟,顺着河道朝回走五里,一处品字形松石的地方,那里的河水最平缓,每年这个时候都会结冰,小兄弟可以由那里渡河,绕过这段山路。」

秦阆愣了愣,旋即拱手致谢:「好,我们明日天不亮就走,必不给老掌柜添麻烦。」

讪讪一笑,冯掌柜道:「小兄弟是个明白人,我们爷孙不做伤天害理之事,也就靠着这条时好时坏的山路才有口饭吃。还望小兄弟过了河,莫要跟任何人提起。」

「那是自然,得人恩惠,岂能坏人饭碗!」秦阆义正词严,答得干脆:「这等不义之事,在下断不会去做。」

「那就好。」老人忽然又俯身在秦阆耳边,轻轻道:「记得到了河心,一定要滚过去,不然…呵呵呵。」

眼中闪过狡黠,老掌柜躬身如猫,脚不点地一般无声下了楼。

秦阆张嘴愣神片刻,才摇着头推门回房。

门口,浅夕木雕一般杵拐站着,棉袍皮帽,少年打扮,遮脸的麻布下,露出一双冰寒雪彻、波光凛冽的眼。

第212章天无绝人之路

「夕儿,你怎么没在榻上躺着?」

秦阆见状,便要上前搀扶。浅夕已经回身站去屋中的火炉旁,身上结痂的伤口有些痒,她也定定地望着炉火一动不动。

三天前,浅夕一身的伤就尽数愈合了,结成红红紫紫的疤,比老郎中说的时间要快了三五倍不止。不过,有一点老郎中却是说对了,那一身肌肤已经没有一处好地方,想要恢复原来的样子,怕是不能了。

这些日子以来,秦阆刻意避免让浅夕瞧见镜子,可是出门在外,总有些不经意的地方。浅夕伤得重,便是茶盏里的水,也能映出她的面目全非…何况,浅夕就算瞧不见脸,也能看见自己的手脚,是怎样一种状况!

如此秦阆都还不十分担心,柔然国奇药遍地,化去区区伤疤,应该不是太难的事。他真正担心的是浅夕的性情,就像换了一个人一般,比如,此刻对他的疏离。

想来,浅夕一定是万分伤心难过的!

秦阆心中揪痛,脸上却若无其事地笑道:「夕儿,方才冯掌柜的话你都听到了么?明天咱们就可以走了,要不了几日,便可抵达郢水关。」

看着浅夕的背影,秦阆索性坐去火炉旁,一脸兴致地问:「夕儿,你怎知冯掌柜他一定另晓得过雪山的路?」

浅夕知道他是在诱自己说话,仍是忍不住开口:「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不然谁守在山口子上开客栈!」

一瘸一拐踱去窗边,浅夕将窗棂推开一线,感受着雪花扑面带来的清凉,阖眼幽幽道:「再说,自古天无绝人之路!但凡走到绝处的人,都是不知道正确的路在哪里…」

秦阆心里一突,很想接口问浅夕,到底已经选了怎样一条「正确」路。然而本能却告诉他,此刻不该去触碰浅夕心底的这个答案。

勉强微笑,秦阆调侃道:「不过,早知道这么容易问出来,二哥就不该听你的去替他担水劈柴,白白累了两日。直接丢一锭金子过去,倒省事!」

浅夕睁眼皱眉。

「你,你别生气…」秦阆忙认错:「二哥不过是说笑,出门在外,不能露财嘛,我懂!」

「要说,这爷孙俩也不是省油的灯,若不是二哥替他们出力在前,后面应承的又爽快,他就算告诉了我可以过河的地方,也不会提醒我河心冰薄。咱们若是贸然前去,多半会过河不成,落水溺死!」

说着有几分气愤,秦阆嗤然道:「分明黑心,还说什么不做伤天害理的事,这些年,也不知敲了多少人竹杠,坏了多少合家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