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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侯(411)

答案显而易见。

在匈奴统治西域时期,没少发生类似的事,各国简直品得不能再品。

汉朝的作风的确和匈奴有所区别,但是,想在巨人的鼻息下生存,总得有些眼色。揣着明白装糊涂,在不合时宜的情况下抖机灵,百分百是活腻了,想要体验一下脑袋搬家的爽感。

于是乎,在离开大宛之后,汉军一路走,一路被进献金银玉石,珍珠香料,谷物牛羊,各色特产。

赵嘉计划中的武装游行,可谓是大获成功。

待到大军离开,大宛不及对乌孙发兵,就被西域各国围攻,差点被揍趴在地。

西域各国难得如此团结,撸袖子的理由也很充分:大宛搞这一出,逼得他们必须跟进,国库现在能跑马,粮仓能饿死老鼠!这口气不出,觉都睡不好!

大宛也很憋屈,实在被揍急了,直接扯嗓子高吼:汉军西归时,携带的黄金宝石装满百多辆大车,这都是哪来的,不是进献就是灭国!

“别说你们不知道!”

大宛国王骑在马上,用刀指着对面联军,气急败坏一阵大吼,话里意思很明白,大宛根本没得选择,灭国还是送钱,只能选一个!

骂得对面哑火,大宛国王又调转炮口,对准乌孙一阵狂喷。乌孙国王被骂得气血上头,一样开启嘴炮,在两军阵前展开一场激辩。

辩不出高下,大宛乌孙索性开打。

打到一半,发现其他人都在观望,没有动手的意思,以为他们要占渔翁之利,交战双方怒气飙升,竟合伙对着小国军队一阵乱砍。

一场混战下来,西域各国元气大伤,大宛乌孙更结成死仇。

谁也打不赢谁,大宛和乌孙的国力不断消耗,小国想要浑水摸鱼,又会被双方联手收拾。

日复一日,情况愈发糟糕。

在西亚和中亚打成一锅粥时,西域也是鸡飞狗跳,丝毫不得安宁。发展到后来,各国再不想打下去,都盼着天降神兵,拍死乌孙和大宛才好。

汉朝透出设置西域都护府的口风,各小国如遇光明,争相派出使节,诚恳请求汉天子,务必尽早派人来,为大家主持公道!

在万众期待中,元朔三年,西域都护府正式设立。西域都护走马上任,率军进驻西域,非但没像匈奴一般受到抵触,需以武力镇压,反而受到各国热烈欢迎。

据史官记载,汉骑过境时,西域各国百姓夹道,壸浆箪食,载歌载舞,蔚为壮观。

作为源头的五营亲军,尚不知西域各国将掀起一场混战。军中上下归心似箭,离开楼兰后,正不断加速,向边郡疾行而去。

第两百七十九章

元朔元年,冬十一月, 天子诏举孝廉。

大将军窦婴奏请, 圣旨下至各郡, 凡不举孝,不察廉, 视为不奉诏,当以不敬论,重责当免。

刘彻当廷准奏。

是日, 飞骑四出长安, 奔赴各郡传达旨意。

同月, 江都王刘非重病,上表天子, 请立长子刘建为王太子。

刘彻看到表书, 派宫中侍医往江都国, 并召前江都国官, 询问刘建品行。

闻其性情放荡不羁,既不喜读书, 又无刘非勇武, 偏恣意傲慢, 视江都国为囊中之物, 对姊妹幼弟多有不善轻蔑, 遂心生不喜。

为免言辞偏颇,刘彻连召三人,并问绣衣使者, 所言皆一般无二,对刘建更加厌恶。

待处理完政务,刘彻摆驾椒房殿,同陈娇提起此事,语气不免唏嘘。

“王兄果敢有勇力,年少击吴,以军功得赐旌旗。诸兄弟中,父皇最赏其勇。不想壮年染疾,沉疴在身。观其后继者,长子骄奢放荡,无才无勇。次子尚年幼,一样难承大任。”

陈娇端起茶汤饮下两口,又夹起一块糖糕,觉得滋味不错,顺手给刘彻夹了一块。见他迟迟不动,索性递到他的嘴边。

“陛下,这糕滋味甚好,尝尝。”

“娇娇,我在说正事。”刘彻皱眉。不想话音刚落,就被糖糕堵进嘴里。咬着糖糕瞪眼,引来陈娇一阵轻笑。

“我知。陛下说,我听着就是。”

实在发不出脾气,刘彻只能依着陈娇的意思,吃完整块糖糕,饮下半盏茶汤。放下漆盏,心情竟放松不少,莫名升起的郁气也消散许多。

见刘彻脸色转好,陈娇又夹起一块糖糕,放到他的面前,道:“大母曾说过,事无绝对。看一则,想一则,想清楚弄明白,才好做出决断。”

陈娇这番话,貌似和刘彻所言风马牛不相及,却意外让刘彻陷入深思。

“娇娇说得对。”片刻后,刘彻笑了,夹起糖糕送进嘴里,三两口吃完,饮下盏中茶汤,道,“王兄上表请封长子,亦言请恩及幼子。此前主父偃奏请推恩,无妨先恩于王兄两子。”

刘彻说话时,陈娇命宫人再送茶汤,多备几份糕点。

现如今,刘彻常会在陈娇面前提及政事,而陈娇多是听而不言,极少会发表意见。只有刘彻询问,才会偶尔说上两句。

两人成婚多年,未见多么情浓,却始终相敬如宾。

一年年过去,永巷中的美人层出不穷,后宫中繁花似锦,争奇斗艳。皇子公主也陆续出生,却始终无一人能同陈娇比肩。

每月之中,刘彻至少有五六日宿在椒房殿。遇到烦心事,和旁人不能说,多会同陈娇讲。年复一年,陈娇的地位愈发稳固,哪怕她没有孩子,恩宠依旧不衰。

将一切看在眼里,受封窦太主的刘嫖时常感叹,比起窦太后,她的目光实在短浅,心计也差得太多。如果陈娇不是留在长乐宫,受窦太后教导,未必会有今日。甚者,可能早就被天子厌弃。

当夜,刘彻宿在椒房殿。

隔日朝会,允刘非上表。并分江都国为二,分封刘非两子。同时划出八百户,作为翁主食邑。

前朝发生的事,很快有人报给陈娇。

彼时,许美人正坐在屏风前,素手搭在陈娇额角,轻轻按压。

皇长子刘据和大公主在铺了厚毯的殿中追逐玩闹。随侍的宦者宫人围在四周,双臂微微张开,唯恐这对小祖宗磕碰到哪里。

大长秋走进殿内,躬身行礼,在陈娇身侧低语几声。

陈娇睁开双眼,对大长秋摆摆手,道:“我知道了。回头派人给阿母送信,这事是陛下的意思,有宗亲上门也挡回去,莫要插手。”

“诺。”

大长秋退下后,刘据丢掉能跑动的木马,迈开小腿,哒哒哒跑到陈娇跟前,道:“母后,我想去林苑。”

“为何?”陈娇坐起身,从宫人手里接过绢帕,为刘据擦拭额上的汗水。

“听人说西域新贡马驹,我想学骑马!”

不等陈娇说话,大公主也跑过来,撒娇抱住陈娇的胳膊,仰头道:“母后,我也想去。”

姐弟俩的样子实在讨人喜欢,陈娇直接被逗笑。

许美人点了点大公主的额心,道:“先前想着认字,这才几日?老子读了几篇?”

大公主低下头,神情有几分可怜。

刘据和大公主长在一起,最见不得她受委屈,当即道:“是我想骑马,是我同阿姊说的。”

陈娇将刘据抱到怀里,轻轻摇了摇,又将大公主拉过来,抚过她的额头,道:“什么大事,再过不久就是春猎,我同你们父皇说,挑两匹大宛马驹。”

“大宛?”刘据和大公主一起抬头。

“西征大军归来,大宛进献三万好马,比匈奴马更好。”

陈娇说话时,刘彻正巧走进殿中。

宦者来不及通禀,只能小跑跟上。

陈娇听到声响,见到尚未换下衮冕的天子,示意大公主和刘据上前行礼,自己也和许美人起身相迎。

“陛下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刘彻挑眉,让行礼的一双儿女起身,挑眉道:“我若不来,岂知马未入京,就已经被惦记上了?”

“两匹马驹而已。”陈娇故作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