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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刀(91)+番外

刘偲见山长不语,便又说下去:

“学生以为,既然臣子命运皆系于帝君之手,何妨将臣子当作一座活国库,无论他贪了多少,最终都能取回来。”

“那些贪官剥削的民脂民膏,最终还是会回到国库。”

言下之意是,贪官贪得再多,到头来还是替帝王做嫁衣。

刘偲虽没有说尽,但这最后一句,已是极大胆的诛心之言。

言纲知道陛下在听,给刘偲使了许多眼色,偏偏后者坦然无畏,非要畅所欲言。

慕容彻听人诽谤先祖,当然非常生气,但气着气着,竟觉得这货看得还挺透。

刘偲的这等奇葩论调,遭到了士子们的一致围攻。

其中以尤秀和池良最甚,一个脏字没骂,每个字都在讽他心术不正,必将自取灭亡。

慕容彻想,比起把贪官当提款机的奇葩刘偲,其实他还是更喜欢这两只正直的货,很有做清官的潜质啊小伙子!!

慕容彻终于入内,言纲想要行礼,被他抬手制止,士子们面面相觑,都在猜测这位贵人的来历。

慕容彻大方自我介绍:

“你们谈论的献帝,跟我有些亲缘关系,我听着挺有意思,想与你们说会儿话。”

慕容彻随意挑了个空位坐,置身莘莘学子之中,意态闲闲,舒雅有度,可坐他身边的士子压力山大——

尼玛这要听不出来是谁可就别当官儿了!

慕容彻指着刘偲,笑问道:

“你觉着贪官挺有用?”

刘偲这会儿也不敢大放厥词,只说学生浅薄,拙见而已。

慕容彻又让方才反驳最激烈的尤秀和池良说。

尤秀说,学生以为,桓帝并非有意培养贪官,只是到了最后,发觉贪官可以用之,天底下哪有培养蛀虫的君王呢。

池良说,学生认为,桓帝性喜奢侈,只因污吏善于逢迎,才会多加宠信,国库的钱都叫何舒拿了,但何舒何尝不是拿这钱取悦桓帝呢?

慕容彻对池良说,你言下之意,是说桓帝借着何舒这座桥梁,堂而皇之地,把国库的钱都花在了骄奢之上?

池良颔首称是。

慕容彻不由笑了,觉着今日真是大开眼界——

刘偲狡猾,尤秀正直,池良中庸。

刘偲、尤秀、池良三人各有所长,皆堪培养。

慕容彻考校士子考校得差不多了,刺客们等候的时机也已然来到。

慕容彻正欲离去,经过一位士子身边时,看见了他手中的凛凛刀光。

尤秀这个人,虽然太耿直,运气真特么好——

他刚想追上陛下多说几句时,正好遇见同学要行刺,他脑子一抽,随手抓了个砚台就砸人脑门上,搞得慕容彻都被贱了一身。

那个刺客满脸墨水,紧握手中刀,欲哭无泪。

就算流泪,流出来也是黑的。

作者有话要说:慕容彻身为帝王,应博采众长,但也有个人偏好。

第143章 血流成河时

慕容彻此来, 只为演一场患难与共的戏,可他没想到, 没剧本的士子们, 比他发挥得还好。

慕容彻再一次佩服柳三汴,心想她哪儿找来这么多奇葩……

慕容彻为了保证士子们的安全, 特地自己也藏了一批“刺客”, 假装行刺,实则保护。

士子们分不清真刺客假刺客, 要么自己跑,要么护着陛下跑, 要么仗着点功夫……

跟人家专业人士血拼。

有的明明逃出去了, 还带着道具回来继续打。

慕容彻发誓这是真正的鸡飞狗跳。

因为真的有人弄来专门啄人眼睛的斗鸡, 牵来一口咬下二两肉的藏獒,生生拉低了刺杀的格调。

刺客们很快干掉了这些开胃菜,把一个个士子们萝卜似的砍倒, 直追陛下而去。

池良被砍得人事不省,把他的好基友尤秀气得不轻。

尤秀眼看陛下逃出门去, 心一横竟然放了迷烟,把包括他自己在内的剩余士子全部药倒,四周都雾蒙蒙一片, 却拦不住刺客。

始终护着学生的言纲,一样倒在了地上,但愿长醉不愿醒。

最终,士子们被刺客打跑, 簇拥着陛下逃到了书院门口。

书院门口,候着十娘。

十娘答应了言纲,尽量不伤害士子,传出去声名有损。

十娘也吩咐过,若有士子硬拦,也不必忌讳。

但她没想到,士子是被砍得差不多了,刺客人数却越来越多。

十娘也有些糊涂了,难道多出来的,是谢枢派来保护她的?

陛下很快告诉了她答案——

谢枢带着禁卫军冲进来,十娘被团团围住,依稀看见那几位“刺客”被轻易干掉,惨叫着倒下。

十娘只看见谢枢无情的后背,跪下对慕容彻说臣救驾来迟。

十娘冷笑许久,继而不住摇头,说你以为这就完了吗。

慕容彻远远望来,毫无一丝情绪,眼中突然掠过一缕欣慰,却不是对着十娘的。

谢熠把慕容清和柳三汴带来了。

十娘再也没有任何筹码翻身了。

十娘没空骂谢熠这个龟儿子,而是抱着一线希望质问慕容清:

“你就这么放弃了?!”

慕容清淡定给她致命一击:

“贫僧与陛下早有约定,是施主孤注一掷。”

十娘彻底无语,想骂慕容清傻,想骂慕容彻奸,想说你到底被灌了什么迷魂汤,最终却只能无言。

十娘踉跄着步子,转了一个圈子,把这些害她的黄雀们,一个个数过来。

慕容彻、谢枢、谢熠、慕容清、柳三汴……

层层罗网交织,她不过秋蝉一只。

十娘的眼神变得无比怨毒,最后把目光定格在谢枢身上。

十娘的眼神突然柔和起来,泪水模糊了视线,看不清残忍的现实,声音非常非常轻,唯恐弄碎了这个美梦。

“檐之,你护我周全吗。”

谢枢回望这个曾经深爱的女人,如同回望一段不属于他的梦境,完全可以脱开身来,去嘲笑从前的自己。

谢枢一字一顿地说完了那句完整的话——

“你放心去死吧,我必护你尸身周全。”

十娘浑身颤抖不已,泪水再难遏制,不知该笑他记错,还是笑自己情痴。

她明明记得,他临别前拉着她的手说:

你放心去吧,我必护你周全。

原来一句情话,不过多了几个字,就成了裹着毒|药的糖果,可谁都迷恋那外表的华丽。

原来触手可及的爱情,只是自以为是的幻影,心头血蜿蜒成海,不过疼痛如斯。

十娘想,二十年的相伴,换他一场背叛,其实也不可惜。

十娘终于止泪,在被带走前,冲谢熠高声喊了句:

“是个男人就护好薛骋!”

谢熠周身一震,又呆若木鸡。

叔父与十娘终于断干净了,那他与薛骋呢,怎么断得干净?

谢熠下意识去找柳三汴在哪里,后者早已奔至学堂内,查看士子们的伤势,慕容清带着伤药,一起负责救治。

柳三汴把一个个受重伤的先送出去,再看那些昏迷的还能不能救过来,偶尔看见清流微微摇头的时候,心脏都会有一瞬的紧缩。

多亏尤秀把大家都迷晕了,才不至于被多砍几刀,保住了不少人的性命。

依然有那么几个,死在了忠君报国的笑话里。

柳三汴收殓完他们的尸身,如释重负地一屁股坐地,一点点屏住了呼吸,直到憋得脸红脖子粗。

清流忙完了也坐在她身边,看着满地的血念完了超度咒,再看抬头望天不肯见血的她,不由深深叹气。

清流知道她很喜欢这些士子,像看待树苗一样珍视,他不知道怎样安慰她,只能叹气而已。

柳三汴终于换气,同时吸吸鼻子,说我是不是变得婆婆妈妈了。

清流说,你本性如此,喜欢养宠物。

柳三汴很气愤,瞪着红眼睛说,尼玛他们是人好吗?!

清流微微讶异,表示原来你知道他们是人,你很有慧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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