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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刀(39)+番外

柳三汴几乎没吃几口,看着一堆空盘目瞪口呆,对面谢五湖终于结束战斗,四仰八叉地躺在椅子上,呈现一种类似身体被掏空的疲惫状态。

吃得这么饱,可能就物极必反,也跟被掏空一样了呗。

柳三汴觉得今天的谢五湖非常奇怪,他简直打破了最长时间不说话的高冷记录!!

柳三汴先开口:“我说谢大人,您吃饱了能给属下盖章了吗?”

谢大人双目望天,眼里泪汪汪的,可能是噎住不能动弹了,也可能是吃得太饱幸福感爆棚。

谢大人过了很久才搭理柳三汴,这时他眼睛里的东西都蒸干了:

“我说三姐,您能靠谱点吗?”

柳三汴眉心一跳,抓不住一瞬的念头,只能听他继续说下去:

“您说从前吧,您是我上级,您揉搓我我都认,后来好不容易平级吧,您又高过我一头,我费了那么大力气才当了您的上级,还没揉搓够呢,您这么快就要走,是不是太不给我面子了。”

柳三汴说:“我给你当了这么久的引路人,你现在已经不需要我了。”

谢五湖突然诡笑一声,是从未有过的刻骨之寒。

他忽然俯身袭来,凑至柳三汴面前,眼睛一瞬不瞬地盯住她,像暗夜里觅食的狼,不放过她的任何一丝情绪。

谢五湖的神情非常诡异,狠毒而温柔,绝情又伤感。

“三姐,您知道吗,您一直是悬在我眼前的一块儿肉,我永远吃不到,才会永远往前走,您这块肉没了,我又该怎么走呢?”

柳三汴说:“你早晚会登顶,那时候没有人在你前面,你要防备的,只是想把你拉下来的人。就像我对你一样。”

谢五湖说:“我一直佩服你,你是怎么能把混账话说得那么动听,把混账事做得那么自然,你他|妈怎么做到的?”

柳三汴气得发抖,正欲发作,突然眼前一片温热——

谢五湖用手轻轻覆住了她的双眼。

柳三汴听见谢五湖怪怪的声音,似是沉醉,又带些哽咽:

“从现在起你听我说。”

“你这个人脑子有病,心肠歹毒,无情无义,疑心很重,贪|欲很深,这些东西都是天赐的,你丢也丢不掉。”

“我只欣赏你一点,就是你从不逃避。你从来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从来知道自己得不到什么,从来不追求不合适的东西。”

“柳三汴”,谢五湖第一次喊她的全名,带着浓重的哀伤,浑身止不住的战栗,要撑住椅背才能说下去——

“你能不能信我一次,别改变自己……”

柳三汴,你能不能……别走了呢。

柳三汴听出了谢五湖话中的寂寞,终于哀叹不已:

“我从没想过改变自己,只是事与愿违,我无法自欺欺人地争取,根本得不到的东西。”

平静的生活,并不是我的初衷,却是个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我想要官位,想要尊严,想要肆意妄为,却反而被深深束缚,不人不鬼。

柳三汴第一次对谢五湖说了一句真心话——

“我装得好累。”

作者有话要说:竞争对手就像一面镜子,照着照着就离不开了。

第62章 一盏天青灯

柳三汴走了。

她没有与任何人告别。

柳三汴是个有钱人, 因为职业习惯,更是个不露富的有钱人。

她早年间用假名在各地的钱庄都开了号, 这些年林林总总存了不少钱, 足够她下半辈子的开销。

小猴子们的密报,关于那位公孙先生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 说法不一。

有的说是在福州祭祖, 有的说是在连州教书,有的说是在京城算卦。

柳三汴从京城出发, 绕过福州,直接去了连州。

她骨子里的任性充分发挥, 凭直觉判断公孙先生会更喜欢连州。

当然, 来过一次连州的她, 也非常喜欢这个遍地是荷塘的地方。

连州这个地方,除了盛产莲花,就是盛产师爷。

师爷不入国家编制, 不食正经俸禄,作为地方官的智囊存在, 薪水从上级的俸禄里扣,多少看上级的心情——

他们依靠上级的赏识,才能过上有些尊严的日子。

从本质上来说, 师爷和密探,还真有些相似——

都是仰人鼻息,一个是地上工作者,一个是地下工作者。

因为仰人鼻息, 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一流,智商情商什么的不说,最关键的是……

知道了上级太多秘密的师爷,明白在什么时候应该功成身退,才能保住身家性命。

这一点,又特么诡异地与密探相似。

比如,想要隐退的柳三汴,并不是真的多么喜欢那些小桥流水人家,只是迫于形势,在得罪了陛下的情况下,她根本不确定自己哪天会暴毙而亡。

谢五湖在她降职后的种种行为,也说明了陛下有心在折磨够她之后,干|掉这个令他最爱孙子痛失良机的货|色。

柳三汴私以为,前任连州府尹郑容友甫一退休,公孙扬也同样辞职,一来是功成身退,二来可能与现任府尹盛百川不对头。

柳三汴私以为,与现任府尹再怎么不对头的公孙先生,真如传言心怀百姓,起码不会舍得连州这块他出谋划策了十年的宝地。

倘若公孙扬足够潇洒,连自己爱护了十年的地盘都舍得抛弃,柳三汴也没有办法。

哎,瞎猫碰碰死耗子呗。

柳三汴白日在街上瞎逛,特别喜欢往人多的地方凑热闹,晚上偶尔出来散步,欣赏道旁与天相接的荷花灯。

连州入夜时,街道两旁仍支摊位,贩卖些瓜果点心、五味小吃、玲珑玩器,不时能看见几对璧人提灯游玩,男人为女人簪上发饰,女人为男人轻轻拭汗。

柳三汴这个人,只有在演戏的时候,能发挥出几分情趣,其余时候对这些小女儿的玩意儿,并不太感兴趣。

但她依然觉着刺目——

她蓦然发觉自己也渴望一份独属于柳三汴的疼爱,而不是在演戏时获得虚假的关怀,即便有人把这份感情延续到了戏外,她仍觉得有些不纯粹。

柳三汴闭目冥想,如果此时身侧有一人,能牵起她的手,她希望是谁呢。

柳三汴迷雾重重的脑中,隐约浮现出一个人影,待她慢慢走近想要看清,却见那人转过头来——

他戴着一副獠牙面具,冲她阴森冷笑。

柳三汴蓦然惊醒,浑身战栗不已。

柳三汴忽觉悲哀,难道这世间美好,都与她无缘吗?

柳三汴又逛了一会儿,最终在一个花灯摊前驻足。

这里卖的灯与别处很不一样。

别处卖个热闹,兔子灯、鲤鱼灯、鸳鸯灯应有尽有,琳琅满目;这里卖个寂寥,兔子灯、鲤鱼灯、鸳鸯灯全都没有,只有两种颜色的灯,一种素白,一种天青。

柳三汴很喜欢那种天青色,不像素白那般索然无味,多了些说不出的舒旷通达。

柳三汴看见摊位旁立着的小牌子:

一律五十文,题词一句二十文,一句限十字以内,谢绝议价。

柳三汴不由吐吐舌头,人家花里胡哨的灯不过卖三十文,你就颜色挺别致,居然题词还要加钱,这也太黑了吧。

很显然,这宰人的摊头压根儿就没生意。

老板是个憨态可掬的大肚子中年人,虽然生意惨淡,他倒也不忧愁,始终乐呵呵地扎着灯笼,偶尔抬眼看看某处的热闹,会心一笑,再投入到工作中去。

柳三汴看上了一盏天青色的荷花灯,越看越别致,越看越喜欢,关键是这种半开不合的荷花形态,她只见过这么一盏——

柳三汴这人,最喜欢独一无二的东西,好彰显她与众不同的品位。

不差钱的柳三汴立马掏了五十文钱,谁知老板却摆摆手——

“这灯我不卖。”

尼玛想坐地起价就早说,你柳大爷正好教教你做人!!

胖胖的老板说话见她面露凶相,不由急着辩解,说话都有点喘,听起来万分诚恳,倒不像是黑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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