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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病(2)+番外

作者: 二人格 阅读记录

拿余光偷瞄,早就成了我的独门绝技。

操场、楼道、小卖部、公交车……

他的出现让这些原本平淡无奇的场景变得格外不同寻常起来,像是通篇白描中唯一的色彩,被我小心翼翼地裁剪下来,纳入了记忆的宝箱。

他会在下课时间抱着篮球跑到走廊上,然后把头从栏杆边探出去冲楼上楼下的人喊,“猴子,打球去!”;

会打球一直打到晚自习前十分钟才和一帮男生满头大汗地冲进饭堂,最后因迟到几分钟被老师训斥后,也依旧嬉皮笑脸。

同时,也会在拥挤不堪的车厢里忽然默默地站起来给老人让座,被道谢后,眯着眼睛腼腆地笑说,“应该的,应该的。”

然而最让我珍视的不是这些,是那一次次不厌其烦、说起来十分缺乏实质性的对视。

比如,走廊上迎面相遇,视线对撞的时,两人皆是一愣,然后故作镇定地移开视线。

又比如,偶尔一个回头,发现他正看着自己心脏漏跳半拍的时候。

再比如,蓄谋经过他们班门口,走廊上他一瞬不瞬望着自己脸烧起来的时候。

这些的这些,无人知晓又悄无声息,试图证明着什么,却又仿佛并不存在。

它潜藏在每个细枝末节里,像是某种兴奋剂,让人兴奋不已也欲罢不能。

而最先察觉到的人是阿晴,她会在我故意别看脸的时候,大大方方替我看一眼,然后笑眯眯说,“他刚刚在看你。”

最后,欣赏着我一寸寸烧起来的脸。

2014年 夏

在一大段充斥着令我脸红心跳的对视的岁月里,我摸清了他习惯从哪个楼梯下楼、什么时间段去吃饭、一贯和哪个男生玩在一起。

好像发生了很多,又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然而很羞耻的是,我竟然会忍不住地怀疑他是不是也有点儿喜欢我。

这样难以启齿又臭不要脸的想法,被我否定过无数遍后,也照旧屹立不倒、顽强无比,并时不时地冒出头来向我示威,尤其是在阿晴对我开玩笑说,‘他是不是喜欢你啊’的时候最为猖獗。

可其实我非常清楚地知道,这些似是而非的感觉并不能证明什么,在外人看来也顶多会得到一句不冷不热的‘你想多了’的评价。

这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在理性和感性之间不断上演、列举出无数有的没的的证据各自为战,整整持续了大半个学期。

终于,在社团招募微电影演员时,感性找到先机占了上风。

那天傍晚,我和阿晴在食堂门口贴招募演员的海报,刚巧碰上他和一伙男生打球完来吃饭。

他抱着篮球走在最前面,拍了两下球和身后的男生说着什么,然后回过头看到我时,愣了一下,视线扫过贴在墙上的海报。

而我始终都只是一丝不苟地剪着胶带、然后递给阿晴,视线一直落在海报上‘身高不低于175’这一行字上,没有偏离半分,偶尔转过头和阿晴开玩笑时,也都不曾往那边看一眼。

但我还是感觉到,对着他的那半边脸火一样烧了起来,他抱着篮球和身后一群男生一点点靠近,浓重的气息从我身边捱过,走进了食堂里。

我松了口气,然而没过半分钟他又出来了,这一次他直直地望着我,径直向我走来。

我呆住了,心脏狂跳不止,直到他停在我面前。

“你们现在是在招人吗?” 他神色有些不自然地扫了一眼海报,然后笑着问我。

不同于他平时大大咧咧、放荡不羁的那种笑,那时候他的笑里分明有了紧张和刻意的痕迹。

我愣了一下,随即爽快地拍板 “招人,招人啊!男一男二你想演什么,随你挑!”

可能我热情得有些诡异,他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我没去管,很开心很开心。

像是窥探到了天机,嘴角怎么也压不下来。

最后,他成了那次微电影的男二号,是个和主线没有半毛钱关系、只为娱乐气氛的逗比。

拍摄前一周,我们需要两两分工去准备海报宣传、物资、场地等,于是我很不要脸地暗箱操作了一波,和他分到了一组。

微电影结束的最后一幕是所有人在夜空下挥舞手中的烟花棒,打打闹闹、嘻嘻哈哈,同时还要带点儿青春文艺的感觉。

但市里烟花城和服装城离得远,所以我两就被单独分出来去买烟花棒了,公布任务的时候,他还很惊讶地看了我一眼。

而我心虚地僵着视线,死活不肯多看他一眼,要知道这个暗箱操作的实在不高明,好在他似乎并没有多想,还主动找了我来约时间地点。

周六,我们在烟花批发城门口碰面,然后公事公办聊了一会儿烟花棒规格和外形的要求。

阿晴说,这个烟花棒长得不能太丑,最好是铁丝的那种,燃烧时间也不能太短,不然拍到一半就灭了。

总的来说,就是既要有颜值,还得有‘实力’,真是太为难它了。

偌大的批发城,整整三层楼都是些五花八门的店铺,然而我们找了好久都没找到铁丝样式的烟花棒,穿梭在店铺和店铺间狭小的过道里,入目的基本都是那种最最经典常见的款式。

一根木棍戳着烟花棒,棒身被那种颜色格外鲜艳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纸包裹着,头部是用来引火的玫红色纸头,但因过于艳丽媚俗被众人一致pass掉了。

然后我们无头苍蝇般逛了无数个看上去几乎没差别的店铺,最后生无可恋地坐在了过道里的长椅上休息。

“哇靠,哪有铁丝的那种啊。”他跟北京瘫似的歪倒在椅背上,语气有点儿暴躁,我忽然觉得他离我近一点儿了。

之前的一个小时里,他虽然偶尔也和我开两句玩笑,嘻嘻哈哈的,但我能感觉到玩笑之下更多的是疏离。

平时社团里开会的时候我就发现,他面对女孩子的时候几乎都会下意识地保持着某种距离。他可以和任何男生开各种无下限的玩笑,可一旦对上女生就会立马变得相对有些礼貌,甚至是敷衍,他最常用的伎俩就是在女生说完一大段然后等待回复的时候,嬉笑着说,“666。”

嬉笑+敷衍=冷淡。他就是这样。

所以,当他一贯的语气里出现了其它色彩的时候,我就兴奋得找不着北了,然后鬼使神差地,我听见自己像个痞子一样粗声粗气地骂了两句,“不知道啊,我的天,老子的腿都他妈要断了!”

行为语气都特别像经常和他玩在一起的那个男生,叫做猴子。

我有点儿心慌,我隐约知道自己忽然装成女汉子的原因。

果然,他抬头诧异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就笑了。

“怎么了?”我心跳有点快。

他摇摇头没解释,然后指了指旁边,嬉笑着对我说,“要不我们就买这种吧?”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那时他看着我的眼神和说话的语气都有了质的飞跃,让我有点飘,差点就答应了,但是他指着的烟花棒是阿晴坚决坚决pass掉的那种。

我真的很想答应他,但还是摇了摇头,“不行,这种太他妈丑了。”

嗯,入戏很深。

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望着我,“我靠,你们连根烟花棒都要搞外貌歧视?”

我被他的说法逗笑了。

接着他又走到那边抓起了一把烟花棒,然后回过头对我说,“而且它哪里丑了?你看看它,大红大紫的,长得多喜庆!”

他脸上那种正经又认真的神情让我几乎笑出了眼泪,“你傻逼吗?”

他愣了一下,然后也笑了,“说真的啊,不就是一破道具嘛,干嘛要这么为难它?”

我还在笑,但不敢笑得太过分,一直捂着嘴,“不行的,来的时候阿晴就说了这种绝对不可以。”

“为什么?”他忽然认真起来。

“你想啊,我们最后一幕要求画面唯美,咱得逼格高!可要是——”我有点儿嫌弃地接过他手里喜庆的那家伙比划着跟他解释,“我们每人手里他妈的拿着这么个玩意,你不觉得有点儿不三不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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