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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靠神君好乘凉(87)+番外

幻境猛地震颤了一下,凉玉的眼睛忽然睁开,凤桐拉住她的袖子,将她扫进怀中。风骤然大了起来,发出阵阵呜咽声,幻境一角已然坍塌,露出黑峻峻的本来面目。结心弦,她打破了幻境的一角。

“是谁?”

凉玉后知后觉,让他古怪地一看,才意识到自己脸上有纵横的泪痕,哽了一下才道:“季北辰。”

他猛然出剑,碧鸢划出一阵冷厉的剑光,冷笑道:“他的幻术不可能已臻化境,是用了六虚图。”

世间有另一种方法造六虚幻境,那就是走捷径——用法器。传说六虚图可以使进入图中的人进入幻境,只是多年不曾见过。季北辰是剑仙,不修幻术,他一定是用了六虚图,那么,一不做二不休……

她迅速反应过来,两手化出冰刃,与凤桐站个对位,碧鸢如流星,狠狠劈过幻境,她撕下一片衣裙,迅速折纸成灵,情急之下,化出个庞然大物,遮天蔽日,二人抬头一看,竟然是一把巨大的剪刀斜扎在地上。

凤桐持剑的手抖了抖。

凉玉讪笑了一声,自顾自开解道:“六虚图既然是图,肯定怕剪刀的嘛!”

话音未落,剪刀似乎是受了极大的鼓舞,腾空而起,朝着天幕而去。凤桐将内力注在剑身上,在剪刀的另一个方向,沿着幻境的破口,用力一划——

剑刃所到之处,火星迸溅,大地剧烈摇晃起来,越来越多的黑色叠加光晕浮现。剪刀毫不留情,咔嚓咔嚓地剪了起来。碎片如落雪,纷纷扬扬地落在她头发上,如同顶了满头闪烁的星星。

“轰隆——”

幻境破开,传世六虚图,竟然毁在他二人手中。

四面一片漆黑,顶窗露出些微的光,照着地上闪闪发光的碎片。“可惜了。”凉玉低叹一声,回身,注意到凤桐的腰有意无意地靠在墙壁上。

“凤君!”她瞥见他背后血迹,惊了一跳,“你受伤了?”

他满不在乎地反问:“这就吓着了?”

她几步跨过去,想绕到他背后,他身子一转,背靠着墙,笑道:“大惊小怪。”

“让我看看,那可是业火!”她瞪住凤桐,两手懒熊抱树似的环住他秀气的腰际,想要用力将他拉开,他用了九成的力气,她拉不动,反而一个踉跄扑进他怀里,他顺手将她一搂,眸中笑意闪烁,“唉,投怀送抱。”

凉玉趴在他怀里,终于想明白一件事,要调戏此人是万万不能的——向来只有他调戏别人的份。

第66章 六虚幻境(下)

她扶着他靠着墙坐下,他将外裳脱下扔在一边,幻境中的箭和火都已消失,只剩下一片血肉迷糊的伤口,粘着被血浸湿的里衣。业火所伤,需养七七四十九日方能恢复,还会留下狰狞的疤痕。

凉玉噙着眼泪。凤桐看着她模样可爱,笑道:“你哭什么?”她吸了一下鼻子,极难为情地偏过头:“谁哭了?凤君不疼吗,话这样多。”

他嗤地笑了:“疼的人都没哭,看也能看哭?”

她嘟囔道:“会留疤的。”

“穿衣又不露背,怕什么。”

凉玉想了想,歉疚道:“每次受伤的都是凤君,我一点事也没有。”

他笑道:“开玩笑,我族长辈带小辈出门,护不住小辈,才教人耻笑。”猛地一皱眉头,“嘶……”

她吓得不敢动弹:“疼么?”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握着她的手狠狠一撕,将最后一块布料扯下来,伤口顿时血流如注,他念了个止血咒,才闭上眼缓声道:“长痛不如短痛。”

凤桐素来气定神闲,浓墨重彩,让人只觉得耀眼难以逼视。此刻只着单薄的中衣,细碎的光照在他眼睫上,顺着鼻梁游弋到苍白的唇,倒像是个孱弱秀气的少年,引人怜惜。

现在他阖着眼睛,她才敢借着细微的光,仔仔细细地看着他,甚至可耻地生出一些绮念来。

“凤君在桑丘时……他们真的拿业火箭射你么?”她的声音被石洞的回声柔化了,有些不真实。

“嗯。”他换了个姿势,转而低叹一声:“让人一箭钉在墙上,缓了许久才缓过来,真是丢人。”

他睁开眼睛,笑着摸摸她的脸:“那是过去很久的事了,桑丘都被青草覆盖了,你也长这么大了。”

凉玉的眼神停留在他脸上,又有些涣散开,许久才道:“假如那时我在,绝对不会让他们伤到你。”

“是么?”他眼里似有细碎光芒,慢慢氤出了一点恍惚的笑意,“你也打不过他们怎么办?”

凉玉似是没听见他语气中的戏谑,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地望着他:“死也不会。”

凤桐一怔,将手放在她的发顶,须臾,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我们接着走。”

前方的路幽暗潮湿,虽然眼前黑暗,但并不是雾松宫地下那个小小的地宫。显然,他们从一个结界走入另一个结界。

今晚实在热闹,操纵六虚幻境的人是季北辰,杀人的是鬼妖,请君入瓮的是朗月,这是巧合,还是计划之中?

针对她也就罢了,无辜的年画儿又是怎么卷进来的?

切莫伤害年画,否则……

凉玉敛声闭气,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水声。

声音很清脆,像江南水乡到了采莲季节,少女们划着小船到湖中央,用桨轻而娴熟。一只,两只……无数只小船从四面八方涌来,不断地激起水花,水声越来越响,从悦耳动听渐渐变得无情,仿佛一个接一个浪头盖过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这里怎么会有水呢?

眼前黑峻峻的一片,她本能地想要捂上耳朵,可是四肢沉重僵硬,耳膜已经在隐隐胀痛,满脑子都是汹涌的水浪。

慌乱中想起了紫檀殿留下的笔记,捏了个最简单的心法,造了个空荡荡的梦境,才躲在梦境中勉强喘了口气。

她站在昏暗的梦境中大口喘息,什么东西从面颊上滴落下来,伸手一抹,满手鲜红,凉玉惊了一跳:自己方才险些七窍流血,元神重创!

这是什么邪法?她不敢耽搁,立即将梦境扩大,心念微动,将身旁的凤桐拉了进来,他脸色苍白,唇边溢出一缕细细的血丝,兀自强忍着,眉头蹙紧,双目紧闭。

“凤君……”她踮起脚尖,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头,碰到他的瞬间,他的眼睛猛然睁开,那一刻眼底的杀气肆虐,惊得她本能地倒退了一步。

他眸中迟疑一瞬,已经清醒过来,环顾四周。梦境越来越稀薄,灰暗的云烟像被人搅散了似的,飞速左右退却,暴戾的浪潮声再次席卷而来。

凤桐用手背拭了一下唇边血迹,从袖中掏出九寸长的玉屏箫,撩摆一坐,萧声立即响起来。

因吹箫人气息不稳的缘故,箫声开始气若游丝,时断时续,但如蒲草顽强,始终细细地盘桓不去。萧声起时,浪花声响便被压下去一头,曲子已过半,萧声愈加流畅,幽怨空灵,天地间荡漾着回声。

吹的是引魂曲,过去二百年日日夜夜,倒背如流的引魂曲。

凉玉茫然站在原地,忽然看见前方隐约有一团黄光,忽明忽暗中,云烟缭绕,光下只看得见一个穿着蓑衣的渔人盘腿坐在船中,巨大的斗笠遮住了脸,小船起起伏伏,他却岿然不动,膝上一架七弦琴,琴弦嗡嗡颤动。

原来他们听到的浪声,竟然是这人的琴声。

萧声在结界中回荡,愈加霸道,那人用力拨弦,十指都微微痉挛,琴声仍旧被压制着,发出的声响越来越小。

凤桐将玉屏箫移开,冷冷一笑,眼中掩不住的嘲讽之色:“我当是何方神圣,原来只是个稻草人。”

凉玉惊讶地仔细看那个人,忽然觉得他的身影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九歌?”

当时在宫中,凤桐曾假借九歌的身份脱身,那时不过远远见过一面,她也有些记不清了,不过这斗笠蓑衣和身形,除了他不会再有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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