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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靠神君好乘凉(73)+番外

凉玉蹙眉:“可凤君不是说……”

“我问你,梦中人可是看不清相貌?”

“对!脖子以上,便是一片白光。”

“那就对了。巍因上神曾经造出一只精巧法器‘行渊’,据说是只一尺见方的小木盒子,可以把画面收于其中,时时重现,只是比问天镜略低一级,画面重现时,画中人的五官无法完全显现。”

凉玉怔了怔:“所以,是巍因上神?那些话……”

“那些话,自然也该是上神对你说的。”

凉玉牵了牵唇角,却笑不出来:“……巍因上神似乎总是在悄悄帮我。”

凤桐轻叹:“故人之子,应该加以照拂。”

凉玉愈发疑惑:“可是,既然我父君与巍因上神是亲密故人,为什么从前娘亲从未带我拜会过他?”

她也是做了花神以后才知晓,常住在问花阁里的收信小童,竟然是这样一尊大佛。

他动机成迷,好像是很早就在那里等着她了。

凤桐笑了:“据我所知,他们确实是古人,非并不亲密,几乎是冤家。当初那一百件玩物,也是在苍山约战三日夜,巍因输了之后才勉为其难答应的。据说那一战后,巍因上神闭门修炼,说好了一百年后再打一场,一雪前耻,可是……”

“可是,之后紧接着就是妖仙大战了。”凉玉眼中酸涩,“天宫众仙死伤者十之七八,其中就有我父君。”

他的手覆上她的肩膀,“巍因上神脾气古怪,从不与人交好,到现在为止,也还是独来独往。但他既肯帮你,便说明他是个讲情分的仙,那就还有希望。”

“凤君想要把他拉到我们这边来?可是他不是从不与人交好吗?”

凤桐摇摇头,顿了片刻,慢慢:“若你还使华蓉剑,我还能指点一二,只可惜现在华蓉指望不上……要修习折纸成灵,你父君是最好的师父。一切都要仰仗那一方行渊。”

凉玉眼中点燃了一簇火花:“我明白了,我去求巍因上神!”

他看着她,修长手指笃笃叩击桌面,有些迟疑地试探道:“倘若他不答应?”

凉玉利落地挽起袖子来,“那就死缠烂打!”

凤桐眸中漾出笑意来,光芒微晃,犹如水上倒映的明月,笑容里有几分邪气的怂恿:“说得好。”

****

巍因做了个梦。

混混沌沌之间,外面传来尖锐的鹤唳,一声接着一声,连带着翅膀拍打的声响,还有隐隐的狗吠——简直是活生生的鸡飞狗跳。

他心中怒火上涌,用手扶住额头:“死狗,给我回来!”

木头做的小犬,一步一步小跑过来,骨节发出哒哒的轻响,乖顺地伏在他脚边。

他烦躁地翻了个身:“外头是谁喧扰?”

仿佛是回应似的,远远传来了嘶哑的啼鸣,脚边的狗儿也兴奋起来,不甘示弱地汪汪汪叫起来。

巍因的午休彻底泡汤,怒而奋起,将榻上外袍随手一披,大步向外走去。

浮云如江堤浪涌。隐隐流动的云气间,四只仙鹤正扇着翅膀,拉着一架流光溢彩的云车。

巍因素来喜好清雅,只用木头做机巧玩物,一见着镶金戴玉的物什,便觉得格外碍眼。

“见了鬼!谁的品味如此出奇……”他喃喃话未说完,那金线编织的闪闪发光的车帘已被掀开,入目一道流光般的绛红袍,红得霸道,那人轻巧一跃便下了云车。

被云车映得红彤彤的云气聚拢起来,似为其风华倾倒。眼前人从头到脚都写满了贵不可言的气派,处处都不入巍因的眼。

——他身量颀长,衣袍烈烈,头上的金冠垂下密密的珠帘,噼里啪啦碰在一处。他随手撩开珠帘,露出极俊秀的一张脸,一双眼睛黑如曜石,含着漫不经心的笑意:“我当是谁,原来是巍因上神。你的犬儿不大友好,吓坏了本君的鹤呢。”

这人一双眼睛如此漆黑,雪面薄唇,面容原本是有些刻薄冷淡的美,但他一笑,面孔便突然生动起来,像是扑面而来的一股桂花香,带着突如其来的浓郁芬芳。

巍因蹙起眉头,上下打量:“你……”

浑身上下,简直无一处不排斥这股艳俗的气质!

原来这就是那个行事从来不知低调,驾云车,着绛红衣衫,张扬恣意的紫檀殿君上。

百闻不如一见……果然是俗不可耐。

好巧不巧,巍因身上这件随手披上的外衫,恰与眼前人一个颜色。巍因顿觉羞耻至极,话语里也带上几分嘲讽:“大约是那傻狗觉得君上这华贵的云车和拉车的仙鹤十分不搭,这才惊了尊驾。”

紫檀殿一怔,旋即又笑起来,这一次笑得更加灿烂,连天色都被映照得明媚起来,他客气地接过了话头,“看来那傻狗颇有几分雅趣,难怪会那样认为了。”

他说完,侧眼笑吟吟看着巍因,眼里有几分孩子气的得意。

巍因转念一想,这厮竟然是转着弯儿骂他,真真是一点礼数也不懂,顿时怒极,几欲破口大骂:“天上地下,有谁像君上这样,用仙鹤拉云车,焚琴煮鹤,暴殄天物?”

紫檀殿笑了:“唔,若上神觉得这样实在不好……明天本君就放过这几只高贵的鹤,换成带彩翎子的大公鸡来,一步三唱,给上神请个早安?”

“你……”

“哎。”紫檀殿笑着摆手,“本君不喜欢费口舌功夫,要是上神实在看不惯我,咱们便痛痛快快打一场,也好让你心服口服——听说,上神的木头玩意儿做得不错,恰好我的孩儿将要出世,还缺几件玩具呢。”

……张狂无礼!

久不动气的巍因上神,只觉得胸中怒火滔天,恨不得将眼前人揍得鼻青脸肿,满脑子只剩下这四个字循环滚动了。

门口丢来一颗糖。

此处是花界,云气稀薄的可怜,久未有人涉足的问花阁,似乎连门槛处都落了厚厚灰尘,小童抱膝打盹儿,教这清脆的声音弄醒了。

糖果外面包裹着闪闪发光的糖纸,他顺手捡了起来,思绪还停留在梦里,茫茫然然地剥开糖塞进嘴里。浓郁的甜香宛如一阵香风忽然吹过——满足,连身上那股单薄的寒意,也被一股脑儿驱散了。

含得只剩下小小一块,嘎嘣一下咬碎,要命!他眯起眼睛,里面竟然是酒心,一点点浓酒,带着热辣辣的诱惑滚过舌尖,酒香飘进嗓子眼里,又甜,又带着桀骜不驯的气息。

他半晌才睁开眼,眼前一张笑吟吟的脸,跟梦中那浓墨重彩如出一辙,险些让时空翻覆,分不清今夕何夕。

“好吃么?”眼前人说话了。

他险些一个跟头栽过去。

“好丫头,胆子不小。”

巍因坐在长条凳子上,两条腿晃荡晃荡,脸上挂着不甚高兴的神色。

少女笑道:“小仙得罪,不过,既吃了我的东西,还请上神多担待些了。”

他回头看她,见她眼里没有半分愧疚的神色,仍是一脸灿烂。这孩子笑起来时,同那人有八分相似,是那种突如其来的生动鲜活,像无孔不入的桂花香,由不得你不接受。

不过……他好像记得凉玉以前时分谦逊懂礼,现下怎么变得油腔滑调?

他哼一声:“你还敢回来?”

“是。”

“你回来做什么?”

“找上神您。”她托着腮,显然准备跟他干耗到底。

巍因翻了个白眼:“我凭什么帮你?”

她叹了口气,“听说上神答应父君,给他孩儿做一百件玩物,凉玉现今七百岁余,一天都无福享用……唉,这也算了,只是娘亲从小教导凉玉,做人要诚信,君子一诺,重如千斤……”

“行了!”他有些头痛,心道:怪道子如母女肖父,这个样子,活脱脱就是当年那个不讲理还能句句将人气个半死的紫檀殿。

可是这么多年,没有父亲,一句言传身也无,这孩子难道是自然而然地长偏了,就因为骨子里留着紫檀殿一半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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