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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靠神君好乘凉(40)+番外

她猛地闭上眼睛。

再睁开时,眼前一片漆黑。身下是毛茸茸的软垫,鼻尖萦绕着一股松木的味道。咔哒一声,眼前忽然一片光明,头顶是飘飞的白色帐子。

有风掠过,吹到她脸上,她感到自己仿佛变成了一只甲虫,身躯巨大而笨拙,无法动弹,阳光刺目,她颓然躺在那里。

不远处有人说话:“蟠桃盛会的那份名录,小仙已拟好,请神君过目。”

“嗯,有劳仙君。”答的声音年轻而客气,仿佛可以猜到他回答时微笑的表情。

静默。偶尔有书页翻动的声音。

然后,她感到大地漂浮起来,很快又落下来。

“你究竟在哪里?”有人就在她头顶低声问,轻如叹息。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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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玲珑锦绣(上)

凉玉睁开眼睛,一转身偎住身旁的人。夜色深沉,偶尔还能听得见窗外的虫鸣声。他叹息一声,抬手握住她的手,将她带到怀里来。

他身上是暖的。她像个孤魂野鬼,冷得直打摆子,本能地想汲取更多温暖。缓了半天,她的身子才不抖了,委屈地抬手去摸头顶。

凤桐轻声道:“又梦魇了?”

她低低应了一声,头顶茂密的发间,一块小小的疤痕,没有别的东西,她松了口气。他坐起来,把烛台点亮:“这次是什么?”

灯光是昏黄的,他看见她紧紧裹在被子里,只露个脑袋,眼珠映出跳动的烛光,有些疲倦地看着天花板。即使是他陪在身边,她也这样夜夜不能安寝,如果是个凡人女子,恐怕眼下会生出一团浓重的乌青吧。

“锦绣,还有……一条蛇,叫琼烟。这一段,应该是纸灵所见。”

他将灯芯剪了剪,面容在灯下显得格外平静:“嗯,若温玉是魔君嫡系,那条蛇也该是她的心腹。”

“那条蛇……钻进了锦绣身体里……”她艰难地猜测,“温玉说,’再忍忍,很快就能吃完了’……”

凤桐目光一暗:“‘吃完’?恐怕指的是锦绣的魂魄被蚕食殆尽。”凉玉闭上眼睛,干涩道:“凤君,对不起。”

她不该把凤君指给她的锦绣又送给温玉,让锦绣白白受这无妄之灾。

他转过来:“不是你的错。你可知道玲珑和锦绣的来历?”凉玉摇摇头:“我初见凤君时,她们已经伴在凤君身侧。”

“她们二人原是百草坡的精怪。锦绣是雉鸡,玲珑是山雀,结拜姐妹,以吸食百兽和人的血增进修为,为祸一方。后来,我父君路过百草坡,发现了她们。凤为百鸟之王,有剪除败类之责,本想将其收进锁妖塔,可她们苦苦哀求,我父亲一时心软,便把她们带了回来,去了妖气,重头修炼。”

“后来我和父亲遭逢大变,亲友叛离,她们两姐妹,竟然愿意跟随本君被谪下界,依旧作为侍女服侍左右。”

“她二人本为精怪,后又疏于法术,仙气不纯,所以才会容易被温玉利用。要怪,也是怪我没想周全。”

凉玉沉默了半晌,接道:“我一定会想办法保下锦绣。”

凤桐心里一软,按下她的肩头:“行了,少操别人的心。”

凉玉躺在被子里,许久才道:“凤君,蟠桃盛会的名册名录,一般由谁掌管?”

凤桐略一思忖:“衡文星君,文曲星君,御文神君,都有可能。”末了,又补了一句,“一百年前,御文神君突然驾鹤西去,是大弟子疏风接了他的任。”

她在嘴边默念,耳边忽然人声鼎沸,眼前勾勒出少年涨红的一张脸:“小、小仙疏风,见过殿下。”发髻上的白丝带飞舞,他局促地低头,一次比一次礼仪周全。

她微微一哂,眼里有淡淡光亮:“疏风仙友……真有趣。”

艳阳高照,一前一后两匹马,快步奔驰,打头的是女子,猛扯缰绳,衣衫摆动,棕色的骏马皮毛光亮,一声长嘶,马蹄高高抬起。后面的是个男孩,一身黑色骑装,眉目稚嫩而认真,也依葫芦画瓢地扯起缰绳,满脸汗水,眼里却十分兴奋。

鸣夏的扇子扇得几乎要飞起来,一边望着前方,一边喜道:“瞧瞧咱们少爷,自打老夫人教导一来,一日赛一日的英武。”锦冬半张着嘴巴:“啊呀,看看小凤那小细胳膊还能管住那么大一匹马,真是好……好厉害呀。”

凉玉已经百无聊赖地吃了三只梨了,还欲再吃,可肚子已经快撑破了,她眯眼看了看正烈的日头,凤桐教云清骑马,已经快两个时辰了。

云清下了马,撒丫子跑来,兴奋得宛如一头小狮子:“奶奶!”云清个子长高了些,眼里亮晶晶的,接过鸣夏递上的水,仰头咕咚咕咚地喝了个干净,抬袖擦了擦脸上的汗,崇敬之情溢于言表:“奶奶,小凤真厉害!她什么都会!”

凉玉的心情有些复杂。

自打接管了府上唯一的独苗云清,本想让凤桐严加教导,改改老四这个被他爹惯出来的一身纨绔毛病,谁知道凤桐愈是冷淡,愈是严厉,这小崽子反倒满眼星星,像个小尾巴似的甩不脱,恨不得日日缠着凤桐。

搞得她现在想见他一面,还得排队,她心里莫名其妙地窝了火。

她为这种感觉感到惭愧,抬起帕子,小崽子很配合地凑过来,让她擦去脸上的汗,忽然伸出小手,攀住她的手臂:“奶奶。”是一个低声的,有点忸怩地呼唤,他的眼睛亮亮地看过来,像一只摇尾巴的小犬。

凉玉有种不祥的预感,果听到他红着脸说:“奶奶可以将小凤许给孙儿吗?”

“不可以。”她立即将帕子往桌上一拍,心里窜出一股邪火,一个两个,怎么都来打凤君的主意?

“为什么?”云清满脸的委屈。

凉玉想了想,认真地说:“因为清儿现在还太弱了,小凤跟着你,别人会说,原来云清是个吃软饭的!”

她绘声绘色地学着旁人嘲笑的表情,换装回来的凤桐默然站在她身后,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嘴角。

云清握了握拳头,低着头没吭声。凉玉趁机加一把火,“堂堂应侯府的小少爷,被自己的丫头处处压一头,清儿想让别人这样说吗?”云清抬起头,拨浪鼓似地晃着小脑袋。

“等清儿将来变得很厉害了,再来跟奶奶讨小凤。”他委屈地想了想,抛下一句话,昂首挺胸地走了。

凉玉满意地看着云清远去的背影,宛如胜利者一般伸了个懒腰,一回头撞见凤桐的脸,吓了一跳,登时讪讪。

他也不撞破,嘴角噙着一抹笑,扶着她回了厢房。

“怎么,跟小孩子争风吃醋?”关起门来,他静静泡着茶叶,眼风斜挑,看得她心跳紊乱。

“……锦绣的事情,凤君拿定主意了么?”她急急转移话题。

他略一颔首:“既然那条蛇占着锦绣的壳子,与锦绣共用一个身体,必然只是一星魂魄,月圆之夜,就是魂魄最弱之时。”凉玉点头:“没错,温玉和季北辰就是在月圆之夜招过我的魂。”

凤桐三指执着小小的翡翠茶杯,晃了一晃。“只要身体已死,魂魄自然无处可藏。月圆之夜,将锦绣引出……”骤然将茶杯一搁,轻飘飘道,“杀。”

****

“笃笃笃——”

门“吱呀”一声打开,露出女子有些疲倦的脸,红唇饱满,眼神却有些涣散,“宋伯?”她折回身去,又披了一件斗篷,理了理凌乱的发丝,才缓步走出门来,“这么晚了,有事么?”

门里露出半掩的帐子,里面昏暗暗的,连蜡烛也未点,显然是刚从床上爬起来。

“有个人,要见你。”老人是个哑子,张口闭口,只能发出“啊啊”的气声,用手比划。

“谁?”女子强打起精神,向外看去,宋伯背后一个一身黑袍的身影,头上带着大大的兜帽,手里提着一个篮子,看不清脸,在月色下,安静得宛如一座巨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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