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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女驸马之为欢几何(28)+番外

作者: 煤气味的榴莲 阅读记录

“你怎么来了?”

“我将那些大娘都赶走了,跟我回去吧。”

杨柳树下,林景年扬着胜利者的笑容,冲她招了招手,方才离去。

“赶走?这可不像是彬彬有礼的冯大夫会做的事啊?”天香侃笑道,跟上那人脚步,走进了晦暗不明的窄巷之中。

“自然是因为见不得你受委屈。”

何等深挚一句话,冯素贞却说得平淡,甚透着一点冰冷。语罢,蓦地停下了脚步,在咫尺距离间,回身看她。

“那你呢?刚才你跟林景年又是怎么回事?”

她无措看着暝曚之中那人似钉子一般的眉目,心跳随那人施加的压力陡然乱了次序,不知该如何作答。

“你……”

冯素贞逼近一步,为消去她心底一点欲将逃离的念头,桎梏她上臂于掌中,厉色反问道:“我如何?”

“是你之前说,若她换一身女装便不怪罪我……”天香嗫喏启唇,不敢去看她,“可还作数?”

“我反悔了。”

“天香,我反悔了。就算知道你们只是朋友,我还是……”

她的眉目愈发狰狞,似极力克制着些什么东西,这一瞬的语塞过后,又逐渐恢复了平静,眼中却仍是急切的,步步紧逼,掌中的力道也加重了些。

“我知晓你不喜欢高姑娘,往后,我便再不同她来往了,可好?”

天香抵着砖墙,已没了退路,怯怯对上那人视线,回想起林景年行去前那一句交代,迟疑将心中疑问问出,“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话里什么意思,你当真不知道么?”

天香愣愣点头。

“一点也不知道?”

仍点头。

闻言,冯素贞狰狞的眉目愈发拧巴了,看着眼前人儿的不知所措,唇瓣几张几阖,却终是没能将一切说出口。

默然良久,遂发笑。她自嘲笑得开怀,退开几步,扶额摇摇头,眉眼间全然教天香看不懂的似喜似悲。

“冯素贞,你是想说什么?”天香问得极其小心,那人却不再回答了。

冯素贞朝她微挪足尖,偏又朝另一方迈去。将天香的手腕攥在掌心,走到刺目的光亮中去。

她是气些什么的,气天香的装傻,抑或气自己多到无用的顾忌与懦弱。

她不过,是想尽量将那人留在身边罢了……

第23章 如花美眷

(一)

今下晌,因着接小安乐这一机缘,须得来一趟书院。课堂里数数蒙童尚未散去,偌大的学堂却不见小安乐身影。

冯素贞一一应了学生的问候,逆清风踏进门庭内,至李兆廷身前,悄声询问几句。

他二人之间的谈话,天香稍稍能听到些,只是好似稀疏平常的几句言语,却处处又透着难掩的怪异。

那感觉,就像是见着了长着兔耳朵的猫咪一样,哪儿哪儿都看着不对劲。

且不说其间来来往往的言语之间夹杂着浓重的客气与疏远,单说举手投足的氛围之中,倒是有了几分君子之交的意思。

天香僵立在门口静静旁观着。

许是因那人周身一派莫名其妙的公子态度罢,对于李兆廷而言,多多少少是有些讽刺的,几多缘由参杂,他始终未松下眉梢,端着肃然不蜕,偶尔还向她投来几眼说不清是何情绪的眼神。虽转瞬即逝,这般严肃板正的乌鸦嘴,却着实让她难受得紧。

她总归是有些不自在的,不知该如何面对李兆廷未消的余怨,受着那人脸色,偏还反驳不得,只得面向庭院背过身去,坐在廊道一侧的长椅上。

“你是……闻姑娘吧?”是女子细弱的一声轻唤。

应声望去,来人是高姑娘——那位曾害得冯素贞差点入了牢狱的女子。

她莲步依依上前,正笑得几多绰约。

“何事?”

天香回身提防地斜睇一眼那人,而那人却并不将她的不善放在心上,留意一眼堂里冯素贞颀长的背影,眼神倏然变得幽深,露出些异样的滋味,娓娓道:“近日来,冯大夫家中可是生了什么变故么?”

“他二人之事我也不清楚,别问我。”见着她小心试探的模样,天香自认心中了然了少女心事,耸耸肩,速速撇清其中干系,也落得清静。

“不,我问的不是他二人之间的事。”

“那是什么?”

“是你……”

天香的脸色愈发不耐,却在那人微微扁下的唇形中蓦地变了脸色,心跳猛地一窒,未及等到她的下文,肩上便多了一掌温热的力道,断了思绪。

却望而去,冯素贞正凝盻她眸中。

清浅笑着,怎那般天然一段风韵,全在眉梢;平生万种情思,悉堆眼角。

好似万千世界,眼中只藏得下她一人。

枝上声声乳鸦正啼鸣得紧,几瞬须臾,便生将那庄周梦叫破。惊觉回神,低眉敛目,收去了痴容一半。

“如何?那小丫头去哪儿去了?”

那人对一旁的高姑娘颔首示意,手儿顺着天香肩脊温软的骨肉而下,将她纤手握在掌心,朝廊道尽头走去,启唇细语道:

“翘课了,现该是躲在后院池塘那儿吧。”

……

“我爹说了,女孩子是不能进书院的。”

“哼,她哪里知道。”

“是呀,没爹没娘,恐怕也不会有人告诉她这些。”

……

书院的一处角落,几个孩子起了争执。

直至其中一位男童轻蔑且轻巧地吐露一句:“没人要的小孩。”

终是激起了向来沉默的孩子浑身的尖刺,愤起身,跳下青苔爬行的大石块,梗直了脖子怒吼道:

“我爹叫冯绍民!我不是没什么人要的小孩!”

这显然是小安乐的声音,只是其中内容却不禁让天香瞠目结舌,猛一个吸气,差点被自己的唾液给呛死在了这妙州。

几步前丛树后,那几个嘴碎的孩子听闻了声响,怆慌将那厌烦的脸色收敛了去,端正身姿,到冯素贞身前颔首念一声“冯夫子”,便逃去了。

她拂去背脊上旁人轻加抚拍的手,向那人投以惊诧的眼神,“你教的?”

她只苦涩笑笑,不答。

这么一个坚强又倔强的孩子,连落下一滴眼泪都是尤其稀奇的,竟然在一天突然问自己可否做她的爹爹,且还是头一遭将那脆弱模样全然暴露在自己面前,这要她如何拒绝?

天香睇睨一眼已经远去三三两两孩童的背影,几步上前,将小安乐抱进怀里,轻拂她脑后的绒发,给予一些单薄的安慰。

“小丫头,你若实在不想来这书院,便跟你冯姨说说,留在家中念书也未尝不可。”

孩子摇摇头,直直看着她,眼中的笃定得不可置否。

在这个懵懵懂懂的年纪,尚且稚气未脱,眼底的戾气却已丰盈。天香不禁哑然,只得颓然深叹,再说不出半句劝慰话语。

熏风过耳,冯素贞阔步上前,拂袖掸尘,于青石一旁落了座,揽过小安乐肩处,缓缓道:

“既然如此,那下次便不可再翘课了。”

冯素贞还是那个古板的冯素贞没错,说得倒是温柔,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还说却着实显得人情味淡薄,且好巧不巧戳中了她的软肋,起了劲头,同她唱着反调,“不,小丫头,你可以尽情得翘课没关系,天塌下来有你天香姑姑顶着。”

那人眉眼含笑,投来错愕的眼神。

“不翘课调皮捣蛋的童年是不完整的!”

“公主,这又是哪来的歪理?”

“这自然是你闻臭大侠我定下的道理。”

冯素贞苦笑不得,抱起小安乐,踏过花坞,朝后门走去。

“时辰不早,该回去了。”

“怎么?听你话中意思是颇有怨言啊!”

“敝人不敢,一切全依公主。”

(二)

晓日,蒙蒙醒,尚意识混沌,被窝里伸手探去身旁已空去的枕席上,稍作摸索,薄薄一层余温便浸透了她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