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与甜点屋(35)
久违的看到嘉诺调酒，法夫那略略有些惊喜。
酒盛入鸡尾酒杯，被推到法夫那的面前。法夫那盯着酒杯半晌，才道：“真是难得……怎么想到要调酒？”
“今晚的您喝红茶和咖啡太浪费了。”嘉诺说。
法夫那端起酒杯，轻抿一口，“嘉诺，我今天的话会不会太重？”
嘉诺说：“事到如今才后悔吗？”
“我没有后悔，只是……”法夫那顿了顿，酒的滋味顺着舌头流入口中，微甜随心意消散，留下的只有散不去的苦辣，“让你扮黑脸了，抱歉，嘉诺。”
嘉诺没太在意，说：“那也确实是我想说的话……毕竟言重了，要重新打起精神恐怕不太容易。”
我知道。
法夫那扬起头一口气将酒喝完，长吁一口气，“学院中鱼龙混杂，希尔必须尽快学会应对陌生人。”
所以要让希尔承担甜点屋的一部分的接待工作。
“诚如您所言。”嘉诺将新调好的鸡尾酒放上桌，“但是这样下去，希尔只会越做越糟，不试着让他重新振作起来吗？”
“我不会放任他……”法夫那的话还未说完，龙敏锐的听觉便捕捉到阁楼处细微的动静。法夫那站起身，下一秒便消失在吧台前。
走掉了。
嘉诺看着法夫那消失后空空的高脚凳，再移到分毫未动的第二杯鸡尾酒上，嘉诺轻轻叹了一口气，拿起酒呡了一口。
真甜啊……嫌弃甜味的主人竟然毫无怨言的喝下了。
是因为心神不宁吗？即使是龙，对自己做过的事情，也会有后悔的时候啊。嘉诺笑着，澄澈的酒透着微光，轻轻摇晃。
……
……
房间里，希尔卷着被子，泪眼婆娑的蜷缩在沙发床的角落里。
从晚饭之后希尔一直躲在房间里等，可左等右等都没等到法夫那。希尔越等越难受，眼角的泪珠子越滚越大，仿佛随时都会落下来。
梦眠书被放在桌上，尼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书里爬出来。它拖着胖胖的身子，朝希尔叫唤：“啾呜！”
是尼尔？
希尔抬起头，红肿的眼睛里写满了委屈难受。
“啾呜。”尼尔吓得小跑过去，爬上沙发床用小胳膊抱上希尔。由于身体过于笨重，跑过来时肚子一颠一颠，滑稽可爱。
希尔被尼尔的模样一逗，心里头感觉没那么难受了。
尼尔，法夫那先生是不是真的生气了？希尔把尼尔抱起来，脸和尼尔亲昵的挨着，借以抚慰他不安的心绪。
尼尔小爪子摸了摸希尔的脸蛋，说：“啾呜。”法夫那没有真生气。
但是我让嘉诺先生生气了。希尔无精打采，抓起尼尔的小爪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想：嘉诺先生说我没有帮上忙。
“啾呜。”你帮上忙了吗？
……没有。
希尔变得更沮丧了，吸着鼻子，眼睛里泪水盈盈，想着：我不想去店里了。
聚集起来的陌生人让希尔毫无防备，加之法夫那不在身边，安全感缺失令他无比恐惧这样的环境。
尼尔面色肃穆，严厉的拍拍希尔，“啾呜！”不工作的人没有饭吃。
希尔垂下头，心底不高兴的嘀咕：你怎么和法夫那先生说一样的话。
“啾呜。”不可以逃避。
希尔不情愿的努努嘴，想：我可以做一些其他的工作，我什么都会学。店铺太可怕了……我不想去。
尼尔第一次觉得希尔这么执拗，只能换一个方式继续劝说：“啾呜。”希尔，你不想和米涅一起去学校吗？
提到学校，希尔有了一丝动容。
……我不要去学校，我想一直和法夫那先生在一起。
希尔执意维持自己的主见，让尼尔既高兴又担忧。倘若希尔一直不愿与人接触，长大后会永远依赖自己。这就违背了自己当初收留希尔的本意。
“啾呜。”但是法夫那会更喜欢独立有主见，自信又开朗的孩子。
希尔半信半疑的皱起了眉头，这种敏锐的视线盯得尼尔好不自在。希尔想：尼尔，你好像很懂法夫那先生呢。
尼尔被质问得哑口无言，希尔这孩子敏感得很，总会本能的抓住许多真相的细节。
法夫那先生的想法才没有这么简单。希尔揉了揉尼尔的小脑袋，煞有其事的想着。
尼尔眯了眯眼，卷起了尾巴。
孩子，你很懂我嘛。
第39章 Chapter39.
希尔拉开棉被，抱着尼尔钻进被窝。
两个人像是在召开一场秘密的谈话，令人兴奋不已。
尼尔，法夫那先生绝对不会轻易的喜欢一个人。希尔“语重心长”的向尼尔传授起经验：法夫那先生虽然看上去很和蔼，很多时候都因为礼节，所以都是虚有其表的和善。只有面对嘉诺先生、托莱纳叔叔的时候，才会真正在笑。
“啾呜。”继续。
虽然法夫那先生一直照顾着我，但是……想到这里，希尔变得格外落寞。但是法夫那先生拜托了托莱纳叔叔，想替我找新家。
“？！！”这事为什么希尔会知道？
尼尔惊愕的瞪大眼睛，不敢扭头看希尔，生怕希尔从自己的脸上，看出任何端倪来。
隐隐约约感觉会是这样。希尔心里不痛快的嘀咕着：我问了托莱纳叔叔，可他什么都不愿意说。法夫那先生肯定觉得我是个麻烦，才想把我弄到学校去。
“啾呜！”尼尔有些急了，捏着希尔的脸颊，说：“啾呜。”
希尔才不是麻烦！
绝对不是。
希尔露出浅浅的笑意，脸颊蹭了蹭尼尔软绵绵的肚皮，想：我已经决定了，永远和法夫那先生在一起，我会努力，不被法夫那先生赶走。
希尔的决心让尼尔笑不出来。
这孩子烙印在骨子里的卑微，迫使他极尽全力的想抓住眼前的美好。即使这种美好如同流星，转瞬即逝。
好疼。希尔委屈的用鼻子碰尼尔的嘴，尼尔惊叫一声，松开了爪子。
希尔摸摸自己被捏疼的脸，报复性的挠尼尔肚子。
肚子发痒，尼尔扭着躲开了希尔毛躁的手。可希尔执拗的抓住了龙尾巴，尼尔只能把脑袋搭在枕头上，索性趴着，不让希尔玩自己的肚皮。
我想在这里生活，不去学校。希尔轻轻拍着尼尔的背，真诚的想着。
“啾呜。”我会陪着你一起上学。
为什么你和法夫那先生都想让我去学校呢？希尔搂着尼尔，满腹困惑的反问着。尼尔没回答，爪子温和的贴上希尔的脸蛋，温柔的为他拭去眼角还未干透的泪珠，“啾呜。”法夫那也会陪着你的。
希尔努努嘴，不情不愿的把尼尔搂进了怀里。
等希尔睡熟了，尼尔才钻出被窝，刚刚拖着胖墩墩的肚子走出小阁楼，恰好遇上等候在外的嘉诺。
“您这副模样，真让人怀念。”
嘉诺蹲下身，注视着仰起头的小胖龙。
“希尔已经没事了。”尼尔用和身体完全不符的成熟的声音反问嘉诺，“你是担心才上来看的吗？”
“我可没有您这么温柔。”嘉诺伸出手想抱起走路费劲的尼尔，可尼尔扭身一躲，四个爪子落在地上，一溜烟跑出了嘉诺的视线。
真是快啊。
嘉诺错愕的看着灵活的小胖龙消失在视线里，半晌，才缓步跟了过去。推开法夫那的房门，屋里的尼尔身上聚集起星点，等星点完全散去，尼尔恢复成了法夫那的模样。
“你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店铺的工作。”法夫那坐回到书桌前，若无其事的取下了几本厚重的书籍。
嘉诺目光一瞥，发现那并不是法夫那常看的魔法书。
“最近你经常看书呢。”法夫那继承了龙族千百年的智慧，通晓古今，看书很多时候只是为了打发时间。而最近这几天，嘉诺都能看到法夫那随身带着几本读物。
“这个吗？”法夫那拿起书，说道：“我想试着进入研究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