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与甜点屋(2)
不出所料嘉诺很快收到托莱纳的抱怨，嘉诺还未答复托莱纳，原本陷在沙发里的法夫那已是不知所踪。“你赢了，托莱纳先生。”嘉诺的声音充满了无奈，“主人的态度比翻书还快。”
魔法的光环很快笼罩了屋子，待强光散去，法夫那已经用转移魔法离开了屋子。
魔法的感知赋予龙极为敏锐的嗅觉，哪怕是距离很远，气息淡薄，法夫那都能精准的捕捉到希尔的位置。
而法夫那本身很着急也绝非空穴来风。
托莱纳委托寻找的人贩大多还未落网，这群人倘若对警察采取恶意报复，那擅自跑出警局的希尔很可能会遭遇危险。
希尔的气息出现在莱茵岛中央广场，正值午后，广场人来人往纷攘喧嚣，光是逗留在鸽子群中的小孩就看得人眼花缭乱。
但是，希尔为什么要跑到广场来？
法夫那无暇多想，他目光在人群中穿梭不定，全然忘却掩饰自身的慌乱，以维持他自持高傲的绅士姿态。很快，他的目光锁定在温泉水池旁身单影只的男孩，男孩的背影像极了希尔，一个人坐在石凳上摇晃双腿，惴惴不安。
“希尔？”法夫那拨开人群走上前，叫住了男孩。
男孩闻声抬起头，蓝色的眼睛甚是惊喜。
“我说得对吧，他肯定会来。”托莱纳不知从何处拿来一大捧棉花糖，乐颠颠地跑到希尔身边，硬是把棉花糖塞到希尔手里，“没关系，真正的绅士是不会为这点小事生气的。”
“原来如此。”
法夫那不动声色的系上衣领的第一枚纽扣。他的外套和绅士礼帽还落在家中，只身着衬衫夹克便匆忙出门，这对平日里讲究穿着的法夫那而言实属罕见。
“这是小希尔的邀请吗？”
法夫那将听似抱怨的话重复了两次，即使知道法夫那只是佯装生气，希尔还是感到害怕。
法夫那没办法对希尔表现苛刻，伸出两手，恍惚一瞬，一顶华丽的高礼帽就出现在手中，“希尔，知道魔术吗？”
希尔一双眼睛定格在法夫那身上，好奇心几乎被凭空出现在高礼帽吸引。
“今后不能学托莱纳撒谎，会变成一个失败的大人。”法夫那将高礼帽戴在希尔头上。宽大的礼帽一下子盖过了希尔半个脑袋，而就在希尔感到愧疚，垂下头时，一只鸽子从帽子里冒出了身子。
希尔明显被吓了一跳，身子经不住后翻，若不是托莱纳及时拉住，就翻身落到喷泉水里去了。
鸽子扑腾双翅，扭身飞向空中。
周围的鸽子受到吸引，齐齐飞向天空。一时间，广场上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追随盘旋的鸽子，最终朝法夫那投来好奇的目光。
“女士们先生们，来自艾尔斯兰伟大的魔术师法夫那，在此将带给你们在世界知名的马戏团都无法欣赏到的顶级魔术表演秀！”
托莱纳大声宣布，更是惹来一阵狂欢。
法夫那的表演不再是为希尔一人的演出，盘旋空中的鸽子很快落在法夫那的周围，随着气球的腾空而起，一场盛大的魔术表演就此展开。
……
久违的演出之后，路人尽兴而散。
希尔从托莱纳那得到了饼干，正坐在广场的长椅上一点点掰出碎片，洒在地上引来不少鸽子虎视眈眈。而当事人却丝毫没有留意自己处在被紧盯的危险之中，悠闲的捏饼干，不时朝托莱纳望。
“你生气了？”
托莱纳试探性的询问法夫那。
“生气了，”法夫那收起礼帽，夸张的礼服帽子就这么凭空消失不见，“但只针对你。”
“你还真是过分啊！”托莱纳没有半分悔改，“希尔明明很高兴呢。”
“我随时可以到广场表演。”托莱纳犯不着将他骗出来，以榨取他对人类所剩无几的关心。
托莱纳望向长椅上的希尔，他点燃雪茄，目光悠长，“法夫那，看到希尔的样子，你没感觉到什么吗？”
法夫那当然不是低情商的笨蛋。
自己不知不觉就被这个孩子惦记上了。原本不是什么坏事，然而，这显然违背了法夫那避免与人类亲近的准则，天差地别的寿命间难以避免会带来难以磨灭的伤痛。
更何况，是收养一个人类的孩子。
“不是让你收养他，”托莱纳神色凝重，说：“而是暂时收留一段时间。”
“……”
托莱纳继续说：“骗你出来前我问过希尔，他很喜欢你。由你收留他，比在孤儿院要好。”
“你让龙照顾孩子？”
“有嘉诺在，我放心。”托莱纳大言不惭，法夫那面无表情的脸上明显一抽。
法夫那犹豫着如何推脱请求，目光移到希尔身上时，恰恰撞上希尔天蓝色灿烂的双眼，孩子敏锐的双眼睛仿佛能读懂法夫那的心，在遇上法夫那的一刻，从期待到失望，星星的光彩从夜空中坠落下来。
一时间法夫那竟感到无比慌乱。
“咕咕——”
鸽子扑动翅膀如同潮水一齐朝希尔涌来，希尔吓得扔掉手中的饼干，慌乱地朝法夫那跑去，一把抱住了他的腿。
鸽子仿佛碰到了猛兽，在靠近法夫那前一哄而散。
而法夫那突然被戳到了心口柔软处，一时间竟无法抗拒希尔。此时此刻，他竟认真考虑起收留一个人类孩子，或许对已经活过数百年光阴的自己而言，充满了意外。
孩子敏锐的察觉到法夫那若有若无的接纳，大胆的伸出手抓住了法夫那的手指。
“有没有受伤？”托莱纳蹲下身询问希尔，希尔无比认真地点点头，抓着法夫那的手一点都没有松开。
突如其来实则恰到好处的亲昵，法夫那突然意识到希尔或许有着非凡敏锐的观察力，让他不知不觉就入了希尔的圈套。
这个孩子，真的这么希望被他收留吗？
法夫那故作亲昵的抚摸着希尔的头，希尔浑身一颤，竟然松开了抓着他的手，躲到了托莱纳身边。
“法夫那，你别突然吓他。”托莱纳熄灭雪茄，蹲下身安抚希尔。
希尔倒是没表现出害怕，直接紧紧抓着托莱纳，开始警觉法夫那的一举一动。
看来哪怕是一分一毫的疏远和怀疑，都会被希尔警觉，并迅速保持好距离。真是既聪明又惹人心生怜悯的孩子。
法夫那上前来，朝希尔伸出手。
希尔的疑惑，阻挡不了他眼中开始焕发星点的光彩。
“我答应只是收留一段时间。在此之后，托莱纳，不要放弃给他找到合适的家庭收养。”法夫那刚刚牵上希尔的手，希尔便扑到法夫那的怀里，丝毫不受法夫那隐晦的拒绝所干扰。
“好好好。”
即便如此，托莱纳还是卸下了心中一大半的负担。
法夫那抱起希尔，让希尔稳稳地坐上他结实的手臂。年仅十岁的希尔比寻常孩子都要瘦小，脆弱的就好像瓷片人偶。
然而希尔的轻小在法夫那手中，如同沉甸甸的巨石。
法夫那从没有想过自己接下来要抚养孩子的日子会如何。虽说是临时的收留，但这样的日子，究竟会有多久呢？
这么一想，未来开始变得任重道远。
第3章 Chapter3.
嘉诺作为法夫那的仆人，已经百年有余。
在嘉诺看来，法夫那近似于不合理的别扭和傲慢、自持高贵已经成了生活的常态。周旋在这种常态多年，嘉诺觉得自己的日常生活已经步入了安定的轨道。
然而，法夫那竟然主动打破了这种长久的稳态，将一个人类小孩捡了回来。
为何要说是“捡”，大抵是由于在嘉诺眼中，法夫那不会对人类的孩子抱有怜悯的举动。
“您打算如何安置他？”嘉诺伫立在客厅中央，面无表情的打量法夫那。
“……暂时把阁楼腾空出来。”收留一事决定得很仓促，法夫那甚至没有考虑过希尔的生活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