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沉沉烬如霜]上神劫(39)+番外
如今皇太孙他们便是住在了永明寺的后山，本来皇太孙是没有想带小师祖的，在他看来小师祖毕竟是不同凡人的存在，若是被永明寺的人察觉可能会横生波澜，但是耐不住小师祖上蹿下跳地磨着他，撒娇卖萌生气样样来，就算躲开她，梦里面也逃不过。
于是在小师祖的再三保证下皇太孙才勉强同意，本来刚开始一切顺利，不成想就在冬至前小师祖病了，反反复复的高热让润玉又悔又心疼，偏偏凡间汤药对她半点用也无，而且无论是宫廷太医还是民间圣手都看不出什么来。
小师祖躺在被窝里，鼻头红红的，脸颊也热乎乎的，整个人都在冒着热气，像个小火炉，“不关永明寺的事儿，我可是天地功德气运庇佑的神兽，又不是那些小妖怪，见不得寺庙道观。说起来，我还是在道门里长大的。”
她在病中，思维便发散了些，“说起来，这里的住持大师是三日后云游回来对吗？我想去见见他，传闻他活了七百岁是真是假？我活了两千六百多年，或许和他有点共同语言？”
小师祖说着说着像是觉得自己说了什么好笑的话，自己独自乐不可支起来，水灵灵的大眼睛直接笑成了月牙儿。
润玉无奈的摇摇头，宠溺的为她擦去鼻尖的汗珠，将她汗湿的鬓发掩到耳后。
“润玉哥哥～”小师祖眼珠子转来转去，显然是想到了什么，声音甜度直接上升不止一个档次。
每次她想要什么的时候总会嘴巴特别甜，又有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各种称呼……皇太孙替她掖被角的手一顿，了然中还有无奈，他总是拿她没招。
“说吧，想做什么？”
小师祖讨好地用脸颊蹭蹭他放在被角处的手指，笑意甜美，“我听宫女们说你生而知之……我想听你的小时候，我没遇见你之前的事情。”
皇太孙殿下今日的无奈次数大约是他有生以来最多的一日。
不过，自己选的夫人，有什么办法？
“……并非生而知之，不过是记事的早，昔年我父母双亡，人情冷暖，世事炎凉，自然要懂得多一些才能在这个伪善之地活下去。当年我不过始龀就被封皇太孙，其实也是托了问心大师的福，他入宫面圣言说我有紫薇帝星之相，若他年我当神器之重，便会国安民泰天下升平，可保王朝千年的福佑延绵……陛下素来笃信仙神佛陀，当即便下旨封我为皇太孙。成了皇太孙后，其实和之前的生活也并无分别，读书练字，学习朝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若不是遇见了你，恐怕接下来几十年都是这般枯燥无趣……”
润玉眉眼温润，又仔细嘱咐小师祖道:“问心确实活了七百年，我不知他是否能看透天机，但此人确实是有些神异灵通，觅儿你切记远着他些。”
小师祖紧紧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腰间，不让他看见自己难过心疼的表情。润玉虽然十分轻描淡写，对自己年幼的境遇轻易带过，但是宫女们谈论的“生而知之”却着实透露出了小皇孙昔年处境……她心口发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怕一开口便泄露出哽咽声，只好抱紧了他的腰，对他的嘱咐点点头以作回应，其余的一句话也不说。
润玉摸了摸她的头发，因为室内碳火温暖，他仅着了轻薄的衣衫，也因此很快便察觉到温热的液体透浸过那一处布料，无声无息，像是一只猫儿在哭。
不，不是像，而是就是一只猫儿在哭。
润玉轻轻笑了笑，这些事情如过眼烟云，对他而言早已散去，只是没想到会惹哭这只猫儿……
他又想叹气了，这只傻猫儿啊！
不过或许连他自己也没发现，他看着怀中人时，眉眼间是多么的温柔欢悦。
小师祖本来就在病中，心绪波动起伏，她哭着哭着竟然睡着了，连皇太孙什么时候去做晚课都不知道。
她再醒来时，只觉得房间里一片寂静，唯有无烟的银骨炭偶尔发出一点轻微的燃烧声，一直守在房内的侍女也不知到哪里去了，静悄悄的。
小师祖嗅闻到了一点不一样的气息，那是莲花和晨露的清香，一种她无比熟悉的，在太一门时每日都能闻到的香气。
太一门弟子的早课是练剑，因为不可动用法力，衣衫不可避免的便会被晨露打湿，长年累月便沾了晨露的气息，且太一门四面依水，湖中种着数以千计的莲花，常年不败，整个门派可以说是笼罩在莲香里。
太一门来人了。
“是谁？清微吗？”小师祖披上外衫，疑惑道。
屏风后转出来一个身穿白黑太极服鹤发童颜的男人，眼神沉稳神情坚毅，明明是一个青年人，却偏偏留了三尺白须，手中拿着一柄鞘上镶了九颗宝石的长剑，腰间束着一道拂尘，还别着一个半新不旧的酒葫芦，丝丝酒香从未盖牢的葫芦里飘溢出来，勾人的紧。
这独特奇异的装扮，不是太一门现任掌门清微还是哪个？
“小师祖，你化形啦？这嘎达找的我费劲扒拉的，那群小崽子见天卖呆儿，还是我点儿高！”青年一张口就破坏了他“世外高人”的形象，活脱脱一个傻狍子样。
小师祖:……
第 46 章
“什么，你不回去？！”清微吓得都破音了，最后一个调转的老高，怪异极了。
“你小声点！”小师祖吓得要捂他嘴，紧张的去看门的方向，生怕有人推门进来。
“别担心，我设了结界，没人能听到。”清微摆摆手，又把话题拉回来，“小师祖你为什么不回去？是不是……”
小师祖截住他的话头，“是，过了这么长时间你们才找到我，你们效率太低了，还有我要是出事了怎么办？我心情不好，所以我想留在凡间散散心！”
清微心虚极了，干巴巴笑道:“小师祖天资过人，福佑无双，怎么会出什么不好的事呢！”
小师祖怕被他看出来自己说谎，轻轻“哼”了一声扭过头不理他。
清微见她这反应，以为真的有人欺负她，顿时眉毛竖起来，撸着袖子一副要揍人的模样，“小师祖，哪犊子心眼儿坏，孬招人，你和我说，我去削他！”
小师祖跳脚，“哎呀，没人欺负我，你先回太一门吧，我就是心情不好在凡间多留一会儿，时间到了我会自己回去的！”
清微眼神中闪过狐疑，他慢慢放下袖子，理了理衣衫，将方才动作中歪了的拂尘又扶正，又绕着她走了几圈，上上下下、前前后后、仔仔细细打量了她一番。
小师祖被他探究的眼神看的心虚不已，眼神闪躲。
“小师祖，你不会是结下红尘缘法了吧？”打量了一阵，清微出其不意问道。
小师祖垂着眼睛不敢看他，连连摇头否认，还上手把他往门的方向推，“没有，没有！你快回太一门去，再不回去我就生气了！”
见她这反应，清微反倒一下子确定了确有其事，他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一个躲闪挡过了她的手，严容肃色道:“小师祖，你随我回去！红尘缘法也没什么，凡人生命短暂又寡情薄意，很快就会忘记的，而你在后山睡一觉或者闭关一趟，一切都会结束的。”
“没有你说的事，你快走快走！”小师祖还在嘴硬。
“小师祖，你还小，不懂人心险恶，凡人中多无情薄幸之辈，你听话和我回太一门，很快就会过去的。”
“我不回去，他不是那种人！”小师祖躲开他要拉自己的手，抗拒道。
眼见锦觅再三拒绝，清微表情一冷，沉声问，“小师祖，你是不是忘记蓁叶的事了？”
蓁叶……
“不会的，我陪他过完这一世我就回去！我会放手的！”
“当初蓁叶也是这么说的，最后呢？还不是放不下，舍不掉，落了个魂飞魄散的结局！”
清微眼神冰冷，白黑色的太极服缓缓拂动，仿佛水底涌动的暗流，握着剑柄的手指攥的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