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沉沉烬如霜]上神劫(25)+番外
那孩子双目清湛，五官秀美，银绣黑衣，发束玉冠，手中持一卷书册，周身气息隐隐与忘川呼应。
众人皆怔楞地看着这孩子慢慢走到岸上，忘川被分到两侧的水也回落下来，河内的幽魂挤挤攘攘，却没有一个再发出什么大动静来，安静得很。
这小孩手轻轻一挥，本来就要被挣脱开来的白色丝线霎时间从润玉、旭凤二人身上断裂开，润玉颤抖着手搂住怀中的女子，失而复得让他几乎要落下泪来。
“你，你是什么怪物？你……你吃了我族公主穗禾！”一个鸟族人突然惊慌地大叫。
当时有不少仙魔都看见了，嘈杂声顿时响起来，毕竟那场景太给人阴影了。
“穗禾？”
旭凤怔楞在原地，旁边一魔兵上前解释，他这才明白其中原委，再看这孩子时目光中已经隐隐有些不善。
倒不是纯粹为穗禾抱不平，他昔年作为天界战神征战四方，也从未见过这种生物，更何况，但凡吃人、吃仙、吃魔的生物大多不是什么正派。
再者，这东西确实是靠着吞噬了穗禾才化了形。
“吾名忘川。”像是感受到旭凤等人的不善目光，那孩子停下脚步，朝旭凤露齿一笑，颇有一种云开雾散般的逼人灵气。
即便旭凤对他心中不喜，仍因为这个轻灵的笑而对他升起了一点好感，更何况这孩子的眉眼轮廓还有些像他放在心上的那人。
“蒙天地厚爱，吾即日起，掌管六界仙魔轮回。”
像是落下一道晴天霹雳，直炸的在场仙魔包括那些隔云而窥的仙神恍恍惚惚。
魔界是有十殿阎罗不假，掌管凡人和一般仙人的轮回，但也管不着那些不一般的仙人身上，通常他们若是需要轮回历劫，只需要在天界缘机仙子的因果轮回盘走一遭便是，更强盛一些的仙神甚至轮回历劫的命格也可以安排。
这小子的意思是……
从此他们的轮回全都由他管？！
开什么六界玩笑？
等等，天地功德怎的落下来了？
美滋滋地享受了一番功德加持，又享受完了众人的目光洗礼，自名忘川的小孩提着衣摆就是一路小跑。
帅不过三秒系列🤔
跑到了润玉身边，小孩瞅着他怀里沉睡的女子，撇了撇嘴。
居然错过了我的大场面！
不过，看在……的份上原谅你了——
“天帝，锦觅有孩子了，恭喜你当爹啦。”在润玉不敢置信的欣喜目光中，他声音又凝成一条线，清晰却只传入润玉耳中，
“你别太累着她了，知道吗？继父。”刻意加重最后两个字，附赠一个萌萌的笑容。
润玉:……
锦觅她……有身孕了……
旭凤失神落魄，她有润玉的孩子了……
鸟族中人和部分仙魔仍是对忘川保持着警惕，小孩感受到这些带刺的目光，抬眸看了一周，索性盘腿坐在锦觅的身边，与半跪在地上抱住锦觅的润玉看起来就像是一家三口。
他抛开手中书册展平在空中，撸起袖子，在泛着金光看不清内容的书页中摸了摸，好半天捞出两朵犹带着水气的莲花来。
正在此时，润玉怀中人嘤咛一声，转醒过来。
锦觅的眼前还有些模糊，但她能感觉到周围人的气息，她在润玉的怀里习惯性的蹭了蹭，又看向面前背对着她在拿什么东西的小孩。
“小红？”
捧着两朵合着花苞的莲花的小孩:……笑容逐渐消失
这土挫土挫的名字。
他扭过身体，清了清嗓子，看着她面无表情道:“娘，我叫忘川。”又将两朵小莲花放在她手心，“这是见面礼。”
“水神，风神？”神邸的气息从合拢的花苞里面渗透出来，不少先前归属于水神麾下的天将都认出来了这两道气息。
锦觅虽然没有记忆，但是从这莲花中传出的气息却给她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有两道身影在她脑海中逐渐清晰起来，她忍不住眼中含泪声音哽咽，
“爹爹……临秀姨……”
小孩想帮她擦掉眼泪，却发现有一只手先他一步帮锦觅擦去泪水，还把锦觅搂的更紧了些。
小孩:气成河豚JPG
他气鼓鼓地坐在地上，痛心地发现自己完全成了第三者，索性扭过身对着旁边伤神的旭凤，干巴巴向他或者说是这漫天神魔解释道:“锦觅以心头血养育出本君，又养护本君七百年，以自身记忆和情感作为交换，换了水神与风神的一次重来。”
他对上鸟族人愤恨不敢言的视线，单手支着下颌轻轻笑起来，竟与锦觅有五六分的相似。
“至于穗禾，不过是因果轮回罢了。”孩童眉目秀美的脸上，清浅的笑意显得漫不经心又格外的高高在上，“本来本君还发愁缺了一些东西，若是硬要凝聚水神与风神的神魂会损耗本君的大半修为，不巧让本君发现这只孔雀身上居然有一段与水神风神有关的因果线。人间有句话，一命抵一命。这孔雀杀了水神风神，如今却是一命抵两命，本君觉得划算得很。”
“魔尊，你说是吗？”他不怀好意地看着旭凤，手中掂着那卷貌不惊人的书册，笑得像只狐狸。
“本君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比如先天帝先天后在天地间还残余着一魂一魄，他们还未转世，还有穗禾的魂魄也尚存一息……本君娘亲欠了你一些东西，本君替她还，你觉得如何？”
第 31 章
旭凤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他惨然一笑，诸般思量滑过心间，他怀着那么点子希冀看向锦觅，哑声问道:“锦觅，你可曾想过拿回自己失去的记忆和情感？”
锦觅看向他，神情有些不知所措。
润玉抬眸，冰刃一般的目光看向旭凤，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小孩眼睛一亮，又凑到锦觅面前，甜言蜜语外加煽风点火道:“觅觅，你要是想要你以前的记忆，我可以还给你的。”
感觉到天帝冰冷的视线，小孩一点也不害怕，还回了一个得意挑衅的笑容，握住锦觅空着的那只手，又乖言软语绵绵道:“觅觅是我最重要的人，你跟我要什么我都给你。”
锦觅垂眸看了眼手中安然静好的两朵莲花，又看了眼扶在她腰间克制而带着些微颤抖的手掌，忽而笑起来，“我不记得了很多事情，看到长芳主她们失落的脸，心里会很难过，我也不大能记得水神爹爹和临秀姨，心里永远像是缺了一块……可是，我很欢喜我现在的生活，小鱼仙倌补全了我心里的缺失，就当是我自私，如果恢复记忆和情感的后果是失去小鱼仙倌，我不想也不愿……况且当初的我既然愿意用记忆交换，那现在的我也愿意。”
既然不能恢复原状那便就此终止也是好的，何况……不能给他带来这六界最大的难堪……
她唇畔带笑，眸间却有点点水光，“我从来没有自己做出过选择，旁人说应该这样做，我便这样做，旁人说不应当做这些，我便不这样做，我什么也不懂，却想要把什么都做对，结果最后却一团糟……”
“这是第一次我自己做选择，我也愿意面对后果，我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但是至少此刻，我不后悔。”锦觅看着手掌中的两朵合闭的莲花，声音虽轻却十分坚定，然而还是有源源不断的泪顺着她的脸颊淌落下来。
“别哭啦。”小孩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一点白色的雾气缠绕到他的手指上来，被他小心翼翼地拢在掌心。
锦觅阖上眼倒在润玉的怀里，看着锦觅苍白的脸颊，小孩深沉地叹了一口气，“大人的事情真复杂。”
“魔尊听清楚了吧！”忘川只有在对着锦觅的时候才会是“小红”，收敛起他一身气势，但对着其他人他便是“忘川”。
“魔尊想必也考虑好了，不知魔尊对本君刚才的提议是什么想法？”
旭凤红着眼眶，自嘲一笑，举起手中的陨魔杵，“魔族听令，自即日起，退守忘川，本尊有生之年，再不踏出魔界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