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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蜜沉沉烬如霜]上神劫(12)+番外

作者: 火龙果我本命 阅读记录

一日我被念得心烦意乱,亲自端了一盆水泼出门去,奈何力气小,只泼湿了他的衣角,但也吓了他一跳。不过效果也很明显,这举动似乎打破了他对我的一些认知,他第二天就没再过来了。

就是他一直死犟不给我放妻书,我也不着急,慢慢和他耗着,我算是想透了,我这多愁多病身,每活一天都是上天恩赐,指不定哪天就撒手人寰万事不管了。

我点了点嫁妆,还很多,不能便宜了别人,于是我又买了一个戏班子进府,天天咿咿呀呀给我唱戏。

过了两天,我又买了一个京城的厨子,给我钻研新鲜的吃食。

自从听了碧玉给我讲的田螺姑娘故事,我便心生向往,数了数嫁妆后又差人在院子里挖了个池塘,往里面扔了几条鲤鱼,又在田间寻了许多田螺一并放了进去。

天天早间晚间两次祈祷,给我来个俊俏的田螺公子吧,鲤鱼公子也行!

要求不高,有我梦中那美人一半美色就好。

这样下来,我的日子过得到也快活,许是心里快活,嗓子居然能说话了,就是不能大声,嗓音也变得有些粗砾,不过就算是这样,我也十分开心。

有次听戏时,忽然听到前院闹哄哄的,碧玉不在身边,我便随手指了一个小厮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小厮抖抖索索地回来,一脸惧色回话:“大人、大人今日在前院纳妾,请了同僚吃酒。”

我正举着两颗葡萄左右比较哪颗长得更好,听了他结结巴巴的话也不在意,漫不经心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谁知那小厮扑通一声跪下了,小心翼翼觑我脸色,颤颤巍巍道:“大人、大人纳的妾是、是、是青玉姑娘。”

我愣了一下,手中两颗水灵灵的葡萄“啪嗒”摔进茶杯里,溅了我一身茶水,我也不想捞那两颗葡萄了,倦怠地躺倒在贵妃榻上,“她倒也算是求仁得仁……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戏也不想听了,撤了戏班子,我又拿了一块京中大厨新研出的莲叶酥饼,咬了一口觉得腻味又放了回去。

我发了一会儿呆,忽觉得有点凉,起风了,是了,衣裳被茶水沁了还没换,便起身回房换衣裳,刚走了几步,又觉得有哪里不对,于是我转身去把茶杯里的两颗葡萄捞了出来,端起那盘荷叶酥饼,嗯,全部带走。

本以为日子就这么过下去,谁知青玉大约是当了姨太太,自我膨胀,又不知去哪里炫耀,见了天往我这里跑,美名其曰“请安”。

有碧玉守着房门,她进不来,见不到我的面仍不消停,又在门外照着一日三餐的频率哭起来,哀哀戚戚,颇像是话本里要吸食书生精气的女鬼……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她了,吓得我如今出门全靠走窗户。

很是闹腾了几日,后来被李哲撞见,才算是真正消停下来。

我见到李哲心里腻歪的很,便继续做着我的“窗上君子”。

炎热的夏天过去,秋风骤起的时候,我的病又犯了,不能再出府去玩了,戏班子的戏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出,也全看厌了,碧玉的故事也全都讲完了,我只好病恹恹躺在床上喝药,看看碧玉从书社带回来的话本子。

又是闷在屋子里靠着火盆渡过的一个冬天。

第 14 章

日子如同流水一样淙淙流淌而过,又像我的嫁妆一样用得见了底儿。

崇明二十年夏四月,皇帝退位,太子登基。

李哲是太子的人,这些年在岳阳城明面上干了不少实事,治下百姓安乐,确是个好官,在暗地里也为太子办了不少事,依靠文侍郎女婿的身份递了不少二皇子的消息给太子。

我冷眼看着文侍郎被去了顶上乌纱,一家子罢官流放,在他们路过岳阳城时,我在城墙上远远见了他们一面。

母亲生前一直念着文侍郎,尽管被丢弃在庄子里,甚至一度生活艰辛、食不果腹时,也未曾恨过文侍郎,只是在得知何家是被文侍郎当成踏脚石后默默喝了一夜的酒,从此不再提起他的名字。

但她死前,她又叮嘱我,让我不要恨他。

我默默看着囚车里衣衫褴褛的男人,一缕斜阳下,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车队慢慢远去,无端的寂寥。

在我听从文侍郎的话嫁给李哲时,文侍郎得到了他所以为的一心向他的好女婿,而我也还清了他三年的养育之恩,干干净净,我不欠他。

我也不是什么文秀,这个名字和文侍郎一样太令人厌恶……我从来都不是文家的文秀,如果可以,我愿意一辈子待在那个庄子里陪着娘,一辈子只做那个无名无姓的阿锦。

情爱真的太苦了。

娘为了文侍郎的那句喜欢把自己作践到尘土里,谁都可以来踩上一脚……

嫣嫣为了李哲的婚书之约苦等多年,被家人嫌弃,上吊自尽……

真的是太苦了……

我捂着嘴咳嗽起来,又悄悄把帕子沾了血迹的那面遮起来,不能让碧玉看见,不然这小丫头又要生气了。

“碧玉,扶我回去吧。”

碧玉正背对我有一脚没一脚踢着墙根,回头冲我翻了个白眼,磨磨蹭蹭过来,“阿锦大笨蛋!又咳嗽了吧!谁让你不听我话出门的,大笨蛋也不看看自己都弱成什么样了!不喜欢的人就不要看啊!你这个笨蛋怎么上赶着给自己找不痛快?大笨蛋大笨蛋大笨蛋!”

我被她这一连串的大笨蛋说的头晕脑胀,险些不认识这三个字,连忙告饶,“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小管家,我发誓,以后一定乖乖听你话!”

哎,这小丫头自从知道我的乳名之后就一直没大没小的,我摸了摸她头上扎着的两个花苞苞,换来她嫌弃的一眼,我便又摸了一把,顺便挂在她身上,小丫头又长高了不少。

我掐了一把她的脸,故意调笑道:“嗯,唇红齿白,眉清目秀,哪家的小姑娘?”

刚开始还会脸红瞪我,现在倒是一点不害臊,“大笨蛋阿锦家的呀!好了,不准闹,上马车!”

我们本就是从后门出去,又准备悄悄从后门进去,却没想到后门口多了几个仆从。

碧玉搀着我下马车,几个仆从殷勤地上前,十足讨好的姿态。

府里吵吵嚷嚷的,一个婆子喜气洋洋地地向我道恭喜:“夫人,大喜,大人升官了,要回京城了!”

“……”哦,升官了,要换地方了。

我拿帕子捂住嘴,作出一副咳嗽的样子,实则掩盖我一点也不高兴甚至有点厌烦的表情。

回房不久,李哲便来了,碧玉护崽一样挡在我面前,我好笑的拍了拍她的肩,让她去厨房给我煎一份药。

大约是有阴影了,李哲站的还挺远,他不久前蓄了胡子,看着倒是有几分文侍郎的影子……

他目光深情地望着我,原本我只是假装咳嗽,没想到此时喉咙是真的发痒了,痒到喉咙原先的伤口都疼起来。

李哲轻轻叹了一口气,“秀秀,你我二人成亲也有十二年了……”

最近总是精神不集中,我忍不住又开始神游,对,我是崇明八年嫁人的,今年是崇明二十年了,原来都十二年了。

李哲还在说些什么,我又凝神听他说,“……秀秀,我们好好过吧,只要你忘了你心中那人,无论之前经历过什么,你都是我唯一的妻子。”

我惊讶的看着他,都忘了喉咙的不舒服,“我,心中那人?我怎不知道我心中有人?还有这句‘经历过什么’,我怎么觉得你话中有话?”

他微微一顿,想来拉我的手,“秀秀……”

我向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冷淡道:“你还是把话说清楚好。”

他一愣,又变得十分愤怒,“你不必辩说,青玉都与我讲了,你嫁给我的那几个月每天都在画一个人,我也已经见过那些画,画中那人的坐卧起居无一不清晰,你若不是、若不是和他……又怎么会画的如此细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