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星星遇见太阳(11)
“你要应聘什么？”阿姨上下打量着硚长晨。
硚长晨心一硬，默默在心中给自己打气，她深深地吸了口气，一鼓作气：“嗯……歌手……,可以吗？兼服务员也可以。”她很努力才让自己敢攒足底气正视那个阿姨，不至于闭上眼睛，说完后在心里狠狠地给自己竖了一个大拇指。
阿姨“呵”地一声笑了，“你年龄够了吗？”
硚长晨肯定地用力点点头。
“16了？”
“18了。”
“你是学音乐的吗？”
硚长晨默默摇摇头。
“你懂相关的酒水知识吗？”
硚长晨摇摇头。看来这次突破不是很顺利，她被问得满是心虚。
“也就是说你什么都不会，全凭热情就是想唱歌，是这个意思吧？”阿姨果然是久经沙场的人，两三句话把事实全部摊开，让硚长晨无话可说，语气咄咄逼人，气场明显碾压硚长晨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
硚长晨不敢说话了，她几乎可以感受到自己脸上的灼热，她甚至有点后悔刚刚又不过大脑的冲动。
就在硚长晨有些不知所措时，一位正在角落里抽烟的叔叔开口了：“别吓人家小姑娘了。想唱就让她试一下吧，好了就留。”
从他们的对话和阿姨瞬间褪去的锋芒可以看出，那个叔叔才是真正的老板。
他看起来三十多岁，寸头，干净利落，穿着简单随性，白T黑裤，两个胳膊上的纹身十分引人注目。他一开口就是的方言充满了社会气息，板着的脸给人满满的距离感。他好像在谈生意，张口闭口上万块，硚长晨一直假装听不见他跟电话那头的人之间的谈话，怕她会太紧张弱了气势，因为她其实有一点点怕他。
硚长晨从小喜欢唱歌，却又脸皮薄，怯场。一在大家面前表演或发言，她铁定会结巴或面部肌肉控制不住地抽搐。不过她已经大了，也看到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努力和突破，从小时候在不熟悉的人面前的不敢说话到现在可以主动认识陌生人，她也应该长大了。
一定不能再做过去懦弱胆怯的自己，要让这个突破进行到底。
“好吧。”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焦动不安的心跳，忘记刚才的所见所闻。
她的歌声没有什么声乐技巧，却有莫名的感染力。让人不知不觉置身于其中，很舒服，很安心。正如硚长晨本人，总能使周围的人被拉进自己莫名的情绪中，感受着没有来由的幸福。
叔叔的表情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他把剩下的那口烟抽完，仓促结束了和对方的电话，猛喝了一大口啤酒，缓缓站起来。他的表情不再那么严肃，社会气息也瞬间少了许多，增了几分比阿姨还要可亲的亲切感。
“挺好的，就你吧。”那个叔叔看着硚长晨笑着说。
“我们这有设备音响，你也可以自带乐队来。晚上7点开始，中间休息，9点结束。每周最少三天，工资我们再商量。”与阿姨的现实不同，可以看出来那个叔叔在尽可能为硚长晨考虑，他好像挺喜欢这个只有热情和热爱，像白纸一样的小朋友。
“好啊！”硚长晨差点跳起来。她太兴奋了，这将是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次的独立，而且还是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管工资什么零零散散的附加价值，这已经是一份最大的幸运了，有什么对她来说都是赚到的。
那个叔叔怕硚长晨决定地太不加思量会草率，便进一步打消她也许会出现的顾虑：\"我开酒吧也就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讨玩生活的根据地，所以我可以要你。你别看我这是一个酒吧，其实就只是熟人之间聚一聚的地方，来往的陌生人并不算多，你可以把它当成比较特别的餐馆。平时我要是不在酒吧了你就找这个哥哥。”说着他指了指不远处正在收拾专注于吧台的一个男生。那男生抬起头，微微一笑，冲硚长晨举起杯子示意。
看那个叔叔坦诚地讲了这么多，硚长晨更激动了，一副见到亲人的模样，恨不得当场签下终身协议。
“好!我随时可以开始上班！”硚长晨感觉自己独立的斗志被莫名点燃了，突然充满了动力，她已经迫不及待了，这将是她学会走进社会的一大步，而且没有靠何忆齐，是自学成才！
那个阿姨继续泼着冷水，“先说好，我们只是给你个机会先试用你，要是效果没有那么好，也不用我多说了吧。”
“那明天开始吧。哦对，我姓郝，你以后可以叫我郝……老板。”
\"好！\"
阿姨还是不理解郝老板的决定，北京有才会唱歌的歌手多了去了，干嘛应聘一个初来乍到的小姑娘啊。硚长晨走后，阿姨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郝老板重新点起一根烟，慢慢地抽起来，“咱们这也是开了没多久的业余小酒吧，找歌手还得花点时间。硚长晨唱的确实挺好的，我觉得她会给我们带来客人。而且正因为她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学生，我们谈条件什么的不也好办。就让她先试试唱七到九吧，十到十二点场的我们可以再找一个专业驻唱。”
其实他是想起了他作为小屁孩的曾经，也是别人给了他一个机会，他才能更好地做自己的事业。现在换他来当给予机会的那个人，他当然不能太吝啬冷漠，就当是对当年那个人帮助的另一种感激方式吧。
那个阿姨身为女人，出来打拼要比男人付出的更多。她必然更加重视这个酒吧的业绩，对它更抱以严谨现实的态度。她就是从现实中熬出来的，自然不希望自己的酒吧沦为别人梦想的牺牲品。不过既然郝老板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也就只能翘首以盼吧。
硚长晨想，有时候对别人的严苛或敌意也许只是出自于对自己的保护，毕竟没有人生来就是那副凶狠模样，可能都只是经历在自己身上堆起的武装罢了。这样一想，她也就没那么怕那个阿姨了，其实她也很善良。
于是，硚长晨原本的跟踪何忆齐想和他一起打工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变成了自己找到新工作，在这个郝老板的煽动下，她成功的跑偏了。距离会不会远，迷路怎么办，有没有时间等打工重要因素在硚长晨的冲动热情中都显得不重要了，只要有心，这些都不是问题。不就远点绕点又不认路吗，一回生八回熟，总会走习惯的。天意把她带到了这里，她一定会在这里很幸福的。
满心欢喜地出发回学校，一脸茫然地走了不久就遇见了何忆齐。
“你怎么在这啊。你不是早就走了吗？”话刚落，硚长晨就发现自己好像不小心说错了什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何忆齐怎么也看起来怪怪的。
“我……回学校路过。”
硚长晨的脑子高速运转着，想赶紧换一个话题来拯救一下强烈的心虚。
“那个……哦对！嘿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她一想到这个控制不住内心的兴奋，看着何忆齐傻笑，“嘻嘻……我——打工啦！”
……
“你打工？有人敢用你，你是不是没跟人家说你的情况。\"何忆齐不敢相信，硚长晨居然也能打工，她不给人家添麻烦都已经很好了，一看又是脑子一热的结果。
他其实挺想知道她打得什么工，在哪，老板怎么样，但这些话都哽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他为什么想知道，又为什么没法自然地问出来，真是搞不懂自己。
不过，他完全不需要担心他想知道的问题，因为硚长晨早就迫不及待的把全部过程都告诉他了。这是高中三年以来硚长晨的习惯，也许也是何忆齐想知道的原因吧。
应该只是习惯。
“……你傻不傻啊，人家几句话就把你给说得这么服帖了，自己没有判断能力吗。打工对于你来说这么大的事能不能慎重一点。你看所有外人都一样自己又不是不知道，能不能了解清楚再决定，万一他不是你想的那么好怎么办。”何忆齐看了看她，恢复了一些冷静，“不过你也没什么值得骗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