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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视夫君的第n天(41)

作者: 沙沙兔 阅读记录

这几日我实在看不下去,每晚到了夜深之时,便用尽仅剩的力量,在他身上下个昏睡咒,才能让他逐渐睡去。否则,我真担心敌国压境内忧外患也没把他怎么样,结果他却不幸让我给害死了。

譬如此刻,他站在窗边许久,惊雷乍现之时,我清楚看到他苍白到略微干裂的唇色和毫无生气的眉目。我就靠在窗外,而他站在窗内,但他不可能看得见我。那绝望疲惫的眼神,让我唯恐他会这么一直等下去,赶紧又对他施了个昏睡咒。

☆、流连

啧啧,幸好那具躯壳是凝聚了法力做成的,与人类身体的唯一区别,便是不会腐化损坏。否则他这么日日放在寝殿里,不早该腐烂变臭了……也不知,他到底要将这肉身留到什么时候。

可他总将这肉身留在身边,每日眼里看着,不就总忘不掉我?我是否应该,索性想办法把它弄走?说到底,那也不是人世该有的东西。既然我想跟他撇清关系,那就应当把我留下的东西处理干净,不落痕迹,或许他就能将这一切彻底当做一场梦。

我很轻易地穿过墙壁,进入宫殿,附身进了那具躯壳。最简单的法子就是自己离开,找地方将身子埋了再脱离便是。可我从长榻上坐起时,不经意看到了床上昏睡着的男子。想着,这是最后一次能亲身触碰他的时机了,实在舍不得放过,便走到了他床前。

咒语起效快,他衣服未换鞋子也没脱就倒在了床上。那只是昏睡,有点人事不省的意思,根本谈不上睡眠的好坏。我下意识皱了皱眉。但我能想到的只有这个,明后日再想法子让御医弄些安神助眠的汤药给他好了。

我将他衣衫松开了些,免得他睡醒了难受,又把被褥掀过来为他仔细盖好。然而拉起被褥一角时,却发现自己的手竟有些颤抖——失了一半魂魄,居然虚弱至此,即便在人类身体里,也连扯扯被子的力气都使不出来,之后解开绑带为他脱下鞋子,更是费了我半天功夫。

待我将他收拾得自己满意为止,才抬手轻触了触他的脸颊,手指无力颤抖得自己也有些心惊。

罢了。我俯下身,胳膊撑在他耳畔两侧,吻住他的唇。

既然身体已无力控制,一不小心就怕过度,那嘴唇亲吻总该够轻柔了吧。

一想到这是最后一次了,我便情难自禁,怎么也无法将他放开,甚至忍不住轻轻伸出舌尖探入一点他微启的双唇,总想着是不是再久一点,这甜蜜而略带酸楚的感觉便会永远地印在记忆中……

我在心中不断对自己说,他因咒术而昏睡,不可能忽然醒来。亲吻逐渐加深,辗转流连,久久不愿停下,竟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正沉醉间,却听到一声极轻微的、不属于自己的低吟,我后知后觉地缓缓离开他的唇,惊讶地看见他眼皮眨了眨,睁开了一双星眸。

“我果然是在做梦么?”他竟还轻轻笑了笑。

“你回来了,你来看我了?……果然还是舍不得我么?”他神色淡然,却看得我心中一痛,“便是梦境也无妨,多陪我一会儿,可好?”

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我瞧着他,神色不变,内心却乱作一团。莫非是我下咒没下好?灵力太弱了?……是了,失了一半魂魄后我各方面大不如前,施咒的法力也很微弱,倒不如说,这咒法已施得相当勉强,本以为还可以撑几次,却是高估了自己,今晚这一下就已失去了效力。

眼下该怎么办?蒙混过去,如他所想那样告诉他这是一场梦?可如今我连法术都用不了,恐怕要砸晕他才能跑得了了。

我偷偷斜眼看了看四周。在他面前,拖着这凡人身子想要溜走,实属不易。他甚至不需动手,只要一声令下,外面冲进来的侍卫就能堵得我寸步难行。

我还未想到个万全的策略,忽觉脖颈上一重,他已自然无比地微微使力将我按下,方才尝过的清淡双唇再次与我的唇瓣紧密贴合,不,这回的亲吻远比先前浓烈炽热许多,明明是被迫接受,我却很快不由自主沉醉其中。

不行,决不可再与他有过多牵扯。察觉到他随着亲吻加深下意识地加重了将我按向他的力道,我心中一凛,狠狠心咬破了他的嘴唇。

他轻哼一声,不由得松开了我,再看向我时目光更清醒了许多,有些不敢置信地,“真的是你?我……竟不是在做梦?”

我不答话,想趁他没有防备时挣扎一下,猛推了他一把,转身便想跑。可还没跨出一步,便被他拦腰一拽按倒在床上。

我魂魄虚散,其实一点碰不起撞不得,便是往床上一倒也令我一阵晕眩昏沉,但我急着想要逃跑,硬逼自己坐起来结出法印,想再努力使出个昏睡咒让他暂且睡过去。谁知手指刚动了动,咒语还没念出来,竟被面前之人眼疾手快地挥掌重重一推霎时中断。他这一挥用上了七八分劲力,出手急且狠——大约是怕手轻了阻断不了我施法——不仅劈得我手骨剧痛,而且施法途中被中断,反射的灵力作用于我身上,立时把我震得往后一仰,撞在墙壁上。

“你还想对我做什么?又让我昏睡?还是动弹不得?”他一边过来扶我,一边隐含怒意道。

我晕得几乎看不见眼前事物,却还能感觉到这回他是真的动了怒,正想扯出个漫不经心的笑敷衍他,没想到刚张了张口,竟猝然咳出了几缕鲜血。

汗……这凡人身躯也太脆弱了些,我不过是失了些许魂魄支撑,便被这反射的灵力震得吐了血……难不成我还没跑成,这人类躯壳便要在此香消玉殒了?嗯,如此难得的一副身子,怪可惜的。

“……你怎么了?”

我头还有些昏,感觉到自己似乎是被他抱在了怀里,他的声音,听起来与寻常有些不同,很不沉稳,指尖小心地擦去了我唇边的血迹。

当时无力思考,不经大脑便回答道:“不过交易时用去了一半的魂魄,死不了……哦不对,我已经死了。”

我知道自己语无伦次,却也不晓得他懂没懂,只觉得周围安静了一阵。我很快清醒过来,待看清眼前的一幕,我愣了一愣,再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他左手手腕置于我身上,右手迅速抽出墙上所挂极锋利的长剑,转手便在左腕上割开一道深长的血口,鲜红液体立时涌出,淋漓洒落在我胸前。

他手法极快,我从未想到他还会记得当初我讹他的这件事,更没有想到他下手如此狠辣果决,仿佛他划伤的不是他自己的手臂,不是养尊处优金贵无比的国君之躯,只是一截藕段或一匹布帛。

血液流到我身上,迅速化开弥散出人类的灵气渗入我的躯体,诚然,我失去的魂魄不可能补回来,但他的龙脉之血对我的躯体和精神有非常良好的治愈修复作用,少顷,我便觉得通体舒泰,心神安定,视野一片清明。可最先看到的,却是他白净手臂上流淌的几道格外刺目的血迹。

一瞬间,我觉得眼眶有点湿,赶紧低下了头。

“好些了么?”他一点不管那仍旧流着血的左手臂,很小心地调整了一个让我更舒服的姿势搂着我,“没事,有我呢。”

血液流了一些在我手背上,温热的,那是他的血。

却是为了救治我这已死之人,一缕孤魂野鬼。

“这段时日你去哪儿了?”他的语声含着不满,透出些君王一贯施威下令的沉肃之气,皱眉道:“以后再也不准一声不吭就玩消失,更不可离开我那么长的时日,知道么?”

他问我这许多问题,我却一个也不会回答。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有些事,其实很简单,既然决定了,我不该迟疑的。

我仿佛察觉到他更紧地搂住了我的身子,似是有些不安。但他只静静等着我的回答,有那么片刻时光,空气寂静得让人发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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