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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做炮灰(77)+番外

所以,他这是在……继续逼迫么?

我感到周围的空气忽然变得稀薄,连呼吸都有些困难起来。

“我不知道。”我说,即便知道拉姆瑟斯不会看到,我还是微微摇了摇头,“大人的志向伟大,我如此卑微的一介凡人,可看不透。”

“我发觉……”拉姆瑟斯缓缓地吐出几个音节,每个音节都微微拖长了,让我心里一阵紧似一阵。

然而,等了会儿,拉姆瑟斯却好像卡壳的收音机一般,沉默了。

“大人?”等了会儿,我忍不住出声询问。沉默的气氛,在此时才更让我不自在。

“就是这个。”拉姆瑟斯忽然坐直了身体,异色双眸在甲板的灯光下闪着奇特的光亮。他慢慢逼近我,让我不由自主地随之后退。

“乌鲁丝拉总是故意要跟我拉开距离。”拉姆瑟斯说着,忽然停止了动作,带着了然的笑意,“不管是语言上的,还是行为上的。”

“夕梨那样直接的拒绝还好些,乌鲁丝拉这样,可真让我伤透了脑筋。”

我愣愣地听着对方的话,心里忽然有什么死灰复燃了。

那一次次被我刻意忽略,刻意压制的萌动。

我想起我被拉姆瑟斯从西台救出来后,西台沙漠中的安心;我想起被妇女拐卖团伙抓走,争斗半天却以为是无用功时拉姆瑟斯及时赶到的喜悦;我想起宴会上被人刁难,拉姆瑟斯强吻时我的呆滞;我想起被水盗抓走丢水里,冷得几乎失去知觉,被他温暖的怀抱拥着的恍惚;我想起我们一起掉落地下河,那段短暂却异常艰难的时光中的悸动;我想起我受命于王太后,每次要跟拉姆瑟斯作对时,我心里淌过的苦涩;我想起他本该在军队前方,却回到后方,将我从敌军环绕的困境中解决出来。

——原来,我们一起经历过那么多。原来,那些我以为我不在意,我都记得。

但是……记得的,其实只有我吧?我觉得我不该自作多情的,但拉姆瑟斯的行为话语却让我生出了希望。

——因为我的介入,蝴蝶效应已经有了后续,拉姆瑟斯不再喜欢夕梨,而是喜欢上我了?

我觉得这样的想法很可笑,心底却有个声音一直在说,相信吧,相信吧,相信你所看到,你所感觉到的吧!

“我只是……我只是想提醒自己。”我听到我自己的声音响起,带着不仔细听就听不出的颤抖。

是的,我只是想提醒自己。我暂时还算是王太后的人,眼前的人是我的敌人,我们是不同的两方,我不能产生不该有的感情。

——更何况,我从不觉得我该在这个世界付出感情。我融入这个世界,我不得不做我不擅长也不愿意做的事,我只是想活下去。至于要将心交给某个人这种想法……我拒绝去考虑这种事。

“提醒什么?”拉姆瑟斯这次应该是真的不知道我的意思。

“提醒……”我张了张嘴,正想说些什么,甲板上的灯忽然被风吹得晃了晃。

也同时晃醒了我的迷乱思绪。

——该死!我就知道晚上容易冲动。

“提醒自己您是真正的贵族,而我不是,我只是个冒牌货。”我听到我自己的声音在这夜色中飘荡,似乎也染上了夜风的凛冽。

“……乌鲁丝拉真的在意这个?”拉姆瑟斯本来期待的神色在我说完后冷了下来,同样冷下来的是他的声音。

“……”我微微垂眸,拳头不自觉地捏紧。

我说:“是的,我很在意。”

然后,我看到拉姆瑟斯似乎沉默了一瞬,随即起身,迈开大步向船舱行去。夜风中,只留下几个被截断的音节,“是么……哼!”

我呆呆地看着拉姆瑟斯离去的背影,忽然有些扭曲的兴奋。

从前,都是我落荒而逃,这一次,终于轮到拉姆瑟斯先走了。——我是不是该高兴?

然而,此时从心底深处涌起的失落,却像张大网将我笼罩。

我兴奋不起来。

我觉得今晚我要失眠了。

*

之后的行程,单调得不可思议。

我想,这跟我刻意避开跟拉姆瑟斯的独处也有一定的关系。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我确实在逃避着什么。

而拉姆瑟斯,似乎也在那个晚上之后生气了,我基本上都没怎么见到他。

船驶过大海,沿着尼罗河而上,最后终于到达了孟菲斯。

而这次,总算没有我每次走水路必然会遇上的水盗了。这点让我很是欣慰,想着老天总算开了眼,给水盗们也给我们放了个假。

澄澈的天空,明净如洗。

孟菲斯一别,现在想起来只能说是恍然如梦。再次踏上这片土地,我心里的感觉还真是非常复杂。

因为引水直接通到了自家院子里,这船不需要经过港口,就直接顺着一段河道进了拉姆瑟斯在孟菲斯的府邸。迎接我们的是许久未见的迪亚。

而船一停,拉姆瑟斯就被他的手下叫去了。最后,仍旧是迪亚负责安排了我们这些人。不过,我想,拉姆瑟斯在走之前一定对迪亚交待了些什么,要不然,为什么我们身后跟着那么多全副武装的士兵呢?

因为心情有些不好,我也没管其他人怎么样,到了地方倒头就睡。一直到第二天醒来,我听到了一个消息,却仍旧觉得像是在做梦一般。

跑来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是亚娜,说话的时候她的脸上满是惊讶。

“听说拉姆瑟斯将军马上要结婚了。”

室内的空气有一瞬间的停滞。

“你说什么?”我侧头紧盯着亚娜,以为我听错了。

“我说……拉姆瑟斯将军要结婚了。”亚娜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声音慢慢低下来,“乌鲁丝拉,你没事吧?”

“什么?”我动了动嘴唇,直直地盯着亚娜,“我能有什么事?”

“可是……”亚娜似乎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不自然地瑟缩了一下,“可是你的脸色……”

“我没事!”我打断了亚娜的话,垂下视线,“我只是……我只是在船上待得太久,现在还有点晕。就是这样。”

“那……”

“乌鲁丝拉!”门忽然被打开——确切地说来是踹开——一个有些熟悉的人影气喘吁吁地扶着门站着。

“聂芙特?”我看着门口的人,心口忽然一紧。

总觉得,这个时候她来这里没什么好事。

“乌鲁丝拉,我哥要结婚了,你知不知道?”聂芙特似乎喘够了气,三两步跑到我面前,语气竟有些义愤填膺。

“我知道。”我说。

“那个女人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我一直以为你才是……”聂芙特自顾自说着,说到一半忽然顿住,好像刚刚才听到我的话,“你知道?你知道为什么不去阻止我哥?”

“我为什么要去阻止?”我直直地看着聂芙特,相对于她略显激动的情绪,面无表情地反问。

“你和我哥不是一直互相喜欢的吗?”聂芙特瞪着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我哥一定是哪根筋出问题了,你得去让我哥清醒过来!”

“互相喜欢?我想聂芙特你弄错了。”我微微垂眸, “你哥做事,自然有他自己的考量,如果有疑问,你尽可以去找他。我想,我没那个立场去管这件事。”

“乌鲁丝拉……”聂芙特还不死心,死死地盯着我,还想说些什么。

“还有别的事么?没有的话我要先休息了。”我瞥开视线,下了逐客令。

“聂芙特小姐,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小姐确实坐船坐累了,还没有缓过来。”见聂芙特还站着不肯离去,亚娜上前一步,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看到聂芙特投过来的视线,我勉强扯了扯嘴角。

又站了几秒,聂芙特才有些不甘愿地离开了。

“乌鲁丝拉……”

“亚娜,你也回去休息吧,我自己待会儿就好了。”我微笑着打断了亚娜可能出口的询问。

“……好,你安心休息吧。”虽然还是一脸担忧的表情,但亚娜尊重了我的选择。

亚娜出去后,我在屋子中央站了一会儿,脑中好像想着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然后我觉得我有点傻,有地方可以坐可以躺我却偏要站着。于是我走到床边,爬了上去,趴着,将头枕在臂弯中。

我觉得我现在的脑子有点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