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独上西楼(26)
其实段西楼并不是幼稚的人，从某种角度上说，她甚至有些孤傲。小时候，段西楼一直活的十分肆意，但自从父母离婚，她便收起全部锋芒，乖巧喜人。可如今，沈无言又见到这样与众不同的段西楼，她骄矜，幼稚，却十分真实。
她毕竟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啊。
“伸手，给你一样东西。”
段西楼疑惑的看了一眼沈无言，乖乖的摊开掌心。
见段西楼这么乖，沈无言忍不住揉了揉段西楼的头发，然后从里兜掏出一件红色的长方形的东西放进段西楼手心。
“红包？”从外表上看，其实看不出什么端倪，但段西楼刚才感受了一下里面的分量，应该不止一张。如果全部都是红色的毛爷爷，里面的钱应该不会太少。不过段西楼深知沈无言的处事风格，他不会无缘无故给她那么多钱，也不会让她产生心理负担，所以她捏了捏手中的红包，玩笑道：“不会都是一元钱吧？”
沈无言笑了笑，示意她拆开。
段西楼不明所以，却还是拆开红包，打开一看，里面每个面值各有一张，分别是一张百元、五十元、二十元……直到一分钱，加在一起足足一百八十八元零六毛六分。
段西楼不是没收过红包，虽然有多有少，但精确到分的单位，沈无言是第一个。
“这是……什么意思？”段西楼举着钱，细心的将为数不多的钢蹦儿收进手心。
“压岁钱。”
“哪有压岁钱精确到几分钱的？”
沈无言摇摇头，将段西楼手中的全部压岁钱拿过来，先将一分钱摆在地上，道：“那时候我们还没出生。”
段西楼疑惑的看着他，没太明白他想要表达什么。
沈无言又将五分钱摆在一分钱的后面，“我们出生那年，五分钱能买许多糖豆。”
段西楼看着沈无言将钱一个一个摆在地上，好像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
他想用这些钱，记录过去。
每一张面值，都有一段成长的经历，从无到有，从小到大。包括感情，从不和到友好，段西楼有些惊讶于沈无言的别出心裁，这样的新年红包，确确实实是与众不同的。
沈无言已经摆到了二十元，看着段西楼的眼睛，笑道：“今年，我们十八岁。”
段西楼托着腮，听见沈无言的话立即反驳道：“周岁十七。”
沈无言却不理她，自顾自的把五十，一百元摆在最后，段西楼听完了前面的解释，指着剩下的两张毛爷爷问道：“这又是什么意思？”
她略想了想，迟疑道：“二十元以下是从前，五十元以上是未来？”
沈无言笑了笑，一颗心软的一塌糊涂，他就知道段西楼一定会明白她的寓意。但这个小心思他还不想让段西楼知道，毕竟他不知段西楼对他什么感觉，所以不想让她心里有负担，他摸了摸鼻子，极力装出一副冷淡的样子，“没什么含义。”
段西楼：“……哦。”
她将铺在地上的钱一张张捡起来，不知为何，心里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失落感。
沈无言却不知段西楼的想法，正想帮她把钱捡起来，却被段西楼阻止，“我自己来。”
段西楼将所有的钱装进红包里，突然抬头问道：“为什么送我红包？”
沈无言闻言一愣。因为之前他无意间听蒋晟提到过年要给女朋友发红包，虽然以前他和蒋晟的关系并不是太好，但经过上次的告白事件，蒋晟有意无意的想要拉进他们的关系。虽然，他严重怀疑蒋晟讨好他是为了段西楼。但他之前无意中说的话还是被沈无言记在心里，所以这次春节，沈无言特意准备了一个红包，想了许久才弄出这么多花样。但他万万没想到，段西楼竟然会突然发问。
他只好道：“毕竟认识这么多年，自然要包一个红包表示一下。”
总不能说他其实对她肖想许久，心里默默将她当成女朋友吧。
段西楼皱眉，突然把头顶上的手甩掉，瞪着他道：“别碰我头发。”
沈无言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脸，“突然喜怒无常？”
段西楼一巴掌拍掉他的手，道：“不用你管我。”
刚刚拆红包时还好好的，收红包时也好好的，怎么钱到手了，态度也变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翻脸比翻书还快”？
眼看着段西楼什么也不说，他就算和她耗下去也没有用。沈无言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表，已经凌晨三点半了，他拍了拍段西楼的肩，无奈道：“那你睡觉吧。”
春节守岁，有亮一夜灯的习惯。段西楼躺在床上，拿过手机看着社交软件上十几条的拜年信息，还有几个人发了红包。段西楼一一点开，其中蒋晟的红包最大，包了满额两百元，剩下的江淼发了88.88，徐宴发了66.66，都是非常吉利的数，段西楼一一收下后又加了一些额度发了回去。只不过蒋晟的红包有些棘手，她已经收了，但又不能原封不动的还回去，只能另发了面额。
段西楼倒是情愿他们发的少，这样她还礼的时候也能少还一点。她向来不喜欢伸手白拿别人的东西，但此时她想到枕头下沈无言给她的红包，突然觉得沉甸甸的。
她将红包从枕头下面翻出来，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然后贴在心口，喃喃道：“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沈无言喜欢她？
其实她也不太敢确定沈无言的心思，但他的种种举动都很奇怪，让她不得不多想。段西楼拍了拍自己的脸，警告自己：“人家只是因为和你自小相识才对你好的，别自作多情了。”
可能是因为睡觉之前一直想着沈无言，以至于睡梦中都有他的身影。梦里，她看着一对男女相对而坐，他们的中间，铺满了不同面额的毛爷爷，这个场景很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此时，男生正在解释每张面值的意义，说到最后，他看着女生低声问道：“我是什么心意你还不明白吗？”
段西楼的心突然颤了一下。
梦中的女生却呆呆傻傻的张开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男生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她一眼，有些怨念道：“你是真的看不出来，还是故意装作不懂？”
男生轻叹一声，认命道：“我喜欢你，你……喜不喜欢我？”
“我……”女生终于开口，段西楼正想凑过去听她会怎么回答，眼前的场景突然消散，段西楼猛地从床上弹起，这才发觉刚刚那一切都是一场梦境，而梦中的主角，正是她和沈无言。
段西楼顿时惊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回想那句还没来得及听完的回答，她暗自问自己：若是现在沈无言说喜欢她，那她该怎么回答呢？
但这种猜想显然是不可能的，沈无言又不喜欢她，又怎么能问这种无聊的问题。
像是自我否认般，段西楼自我催眠道：“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好不容易稳定住自己的情绪，结果刚走出房门就看到沈无言叼着牛奶袋站在她的门口。段西楼吓了一跳，猛地后退一步，“你怎么在这儿？”
看到段西楼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沈无言忍不住笑道：“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小了？本想叫你起床吃早饭，结果还没敲门，你就出来了。”
段西楼干干笑了两声：“是么……”
没看到沈无言的时候，段西楼一直安慰自己那只是个梦。可一见到沈无言，昨晚的梦境又变得清晰起来，她甚至连沈无言头发丝翘起来的弧度都记得一清二楚。
段西楼突然觉得有些不自在，就连沈无言说了什么都没听清，满脑子都是梦里的问题“你喜不喜欢我。”
她抬起头，正巧沈无言低头看她，四目相对下，段西楼心里突然炸出一道声音——
喜欢。
她喜欢沈无言，这没什么不敢承认的。没转学之前，一中也有不少人追她，但她都拒绝了，很多人认为她是怕影响学习才不谈恋爱。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学习已经那么好了，根本不会在乎那点成绩。而且她若是谈恋爱不仅能让自己变得更好，还能帮助对方学习，但那些人，她一个也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