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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世风月(14)

作者: 宋驀 阅读记录

这小子,是在帮我还是在拆台啊?

“她以前是个极安静的孩子,今日看看,倒确是有些不同。”陵皇拉着我的手,左看右看。

我只好继续干笑,“是啊是啊,怕是落水的后遗症罢。”

“可还有其它症状?”老父又担心地问。

“嗯,就是,有些人和事也不记得了。”我看了萧显一眼,心惊惊地道,见陵皇脸又沉了,忙说,“不过我还是记得父皇的,还有伯悉。”

“太医说,是受了惊吓,待过些时日,慢慢调养,会恢复的。”萧显道,“都是我不好,那晚任她跑了出去。”边说还真的显出了我从未见过的悲悔之色。

戏真是好啊。鼓掌鼓掌。

陵皇慈爱地将我右耳边的一绺青丝拨开,似是终于平静下来,“能恢复就好。显儿也不要太自责,少年心性,有些曲折在所难免,来日方长。”

我听了,松了一口长气,赶紧捂嘴莞尔一笑,“父皇这一声显儿,怕是叫萧郎心里欢喜得很啊。”又指着眼前的小盘道,“父皇,这金灿灿一条条的是什么?”边说边夹了一根塞进嘴里,嚼了嚼,“外脆里嫩,甚是鲜美,不错不错。”

“看来你真是忘了,你以前从不吃这些。“他摇摇头,慈爱地道,“这是流蜞啊。”

“流蜞又是何物啊?”

“是种虫子啊皇姐。”伯悉道,“长得跟蚯蚓差不多,啊,你不是连蚯蚓也不记得是何物了吧?”

我瘪着嘴,忍住了没吐出来,闭一闭眼,硬生生地咽了下去。没事没事,这都是高蛋白啊高蛋白,喝口酒压压惊。

于是优雅地拿起盏儿喝酒,却一口喷出来 –这酒也太烈了吧,跟我喝过的桂花酒相比简直一个呆萌一个鬼畜啊。忙拿袖子掩住嘴,咳嗽几声,“父皇,其实孩儿自坐下胃就有些难受,想是受了风寒……”

“如此,你赶快去歇着吧。”陵皇连忙道,“赶了那么远的路,不舒服也不早说。”

我拜了拜,跟着宫人下去了,走过萧显时,眼角瞥见他表情贱贱的,便道,“父皇,萧郎的酒量是极好的,路上还一直跟我说我们这儿没人能喝得过他呢。”

“哦?那倒是要见识见识。”陵皇朗声一笑。

“哪里哪里。”萧显道,一边眼睛斜过来。

我装没看见。

十五. 浊酒未倾心已醉

秦墨离的闺房素净得很,一点儿没有皇家公主的排场。

小青服侍我躺下,我也确实是累了,没一会便睡着了,但睡了会子又饿醒了。想起来,我晚饭不过吃了条虫子,好悲惨啊。

我坐起来,刚要叫小青,却听开门声,然后小青道,“皇上来了。”

我以为是陵皇来看女儿,忙又躺下去,闭眼装睡。

他在我身边坐下,浓浓的酒气。

我眼睛睁开条缝,却见萧显,惊得一下子坐起来,“你怎地在此?”

“我怎不能在此?”他手臂过来,圈住我,“我难道不是你的萧郎?”

我慌了,“你喝醉啦。”

“你不是想我喝醉吗?”他的唇凑过来,在我耳畔摩挲。

“我哪有?”我偏了脑袋避让,他却拧着我的下巴迫我转回来,往我嘴里塞了个什么东西。

一股果味香甜入齿颊,他眯着眼问,“好吃吗?”

我捂着嘴巴咀嚼,点点头。

他在我脸上捏了一把,把个帕子放在我手心,“今儿做得不错,赏你的。”又在我唇上碰了碰,一头扎进被褥里,睡过去了。

我打开帕子,见里头几块小点,拣起一块看了看,放下,帮床上的男人盖好被子,再坐在一旁,边看着他,边小口小口地慢慢吃那些点心。

痴痴地想,这一刻要是能再长些,多好。

早上醒来,我发现自己的脑袋枕着萧显的肩膀,胳膊还恬不知耻地搂着他的腰。

我的妈呀!这是怎么发生的?我昨晚好像只是守礼守节地躺了一会会啊,难道就那么睡过去了?这还真是色胆包天……都怪那些点心,吃出了许多曲折肚肠。

我屏住呼吸,拿开手臂,抬起脑袋,刚要把自己安全转移,他却胳膊一弯,把我绕进怀里,紧紧抱住。

我差点叫出声来,小心脏突突地跳。

“再睡会儿。”他在我耳边道。

“睡不着了。”我咬着手指,“你的事成了没啊?”

“成了。”他说。

“这么快?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我在这边不能自由发挥,憋得好难受啊。”

“我瞧你发挥得挺好。再呆几天。”

“为何?”

“在这儿不用上朝。”

“呃,上朝可以对大臣大呼小叫的,你应该很喜欢才对呀?”

他低头看看我,叹了口气,“你乖一点多好。”

“我很乖啊。”我苦巴巴抬眼看他。

他下巴在我额上蹭了蹭,“乖就别说话,再睡一会,陪着我。”

我便不动了,然后我真的又睡着了,再醒来,他已不见了。

我坐了半晌,明白了一件事:我是再也回不到之前的壳子里去了。

不妙,实在不妙。

我正发呆,听得门上咚咚咚一阵,然后跳进个唇红齿白的少年,歪着脑袋站在我跟前,笑嘻嘻,“皇姐,这大好的天气,坐在屋里多闷啊,我们一起出去走走。”

“好好好。”我揉揉额角,站起来,“去哪里?”

他烂漫一笑,“随我来。”

我跟着伯悉到了皇宫里的一处,推开满是绿色藤蔓的木门,跃入眼帘的是条白砖石径,石径两侧翠竹林立,竹林里又点缀丛丛兰草,花开如鹅黄润玉,幽香阵阵。石径的尽头,拐角一转,我捂住嘴巴才没叫出声来 –眼前的这座宫殿,全部以一种冰蓝色的半透明石块建成,在阳光下竟如湖水般折出涟漪似的光纹,堪称奇观。宫殿前有株古玉兰树,枝干崎岖,盘根错节,铮铮然如藏龙游凤,树上更是开满淡紫花朵,异香扑鼻。

伯悉道,“姐姐还记得这里吗?”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嗯,似曾相识,似曾相识。”

“姐姐和我,都是在这曦澜殿出生。”

“嗯。嗯?”

“这里是母后的寝殿呀。”

“啊,”我两手一拍,“是啊是啊,我这脑海里一直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伯悉,就是你说的,没错没错,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边说边将小手摸上那老树干,不住点头,“这棵树见证了你我来到人间的那一刻,见证了生命诞生的奇迹,真可谓集天地灵气之大成啊。”

他笑,“这棵树是母后去世后移栽至此的,你我出世那刻,它无缘得见呀。”又人小鬼大地道,“皇姐失忆之后,性情也变了不少,以前你可远没这么闹腾。”一边凑上来拨开我右耳边的头发看了看,“要不是这颗痣还在,我都要怀疑姐夫偷梁换柱了。”

“哈哈,哈哈,”我干笑,“伯悉好调皮呀。”

“不过我倒觉得,姐姐现在这样,比先前轻松不少,自母后去世,姐姐笑得都极少,如今倒是快活起来,也叫我放心不少。看来,姐夫是对你真的不错。”

“呃,哈哈哈,那是那是。”我掩嘴笑得外强中干,“而且,伯悉呀,姐姐大难不死,也想通了许多事情。所谓有生就有死,有死就有生,万事要随缘不可强求,对吧?昨日已逝,我们都要把握今朝,人生得意须尽欢,是不是这个道理?”

“姐姐说得好极了。”伯悉道,“我也是这样想。人生得意须尽欢,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不错不错,伯悉想做什么呢?”

他的脸微微红了,低头道,“我想做的,姐姐你以前不喜欢。”

“唔,我不记得了,你说来听听嘛,说不定现在我喜欢了呢?”

他从袖口里取出个小东西,放在我手心。

我拿起来细看,那是半个核桃壳,上头精雕细琢了亭台楼阁几条小船还有人物,都活灵活现,巧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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